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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随她念上一个时辰,羲和也对她全不理会,待她累了,便请管家开门送客。但时间久了,听她反反复复说爱,羲和终忍不住道:“你爱他,有多爱?”

雁晴氏激动得泪流满面:“只要他一日不弃我,我便愿一日为他侍执巾栉,铺床叠被!即便他一贫如洗,当了木工、鞋匠,我也陪他一同去了!”

见羲和回应过了自己,雁晴氏便愈发大胆,渐渐地,开始对羲和细说与叶光纪的床笫之私,说得动情且不知羞。羲和不予理会,她便说给家中老妪听,也不在乎老妪们如何嫌弃自己。但是,当着叶光纪,她又会变回柔弱可怜的模样。

这一日下午,尚烟正想出门去见紫修,经过前院,听得雁晴氏在院中道:“我呢,好骑马,最爱叫叶郎坐枕倒插花。有一次,我在洒金床上睡着了。那天热,我全身上下,便只穿了件藕丝衫儿……”

羲和看见尚烟出来,急忙起身道:“住嘴!”

雁晴氏也看了尚烟一眼,掩嘴笑了笑:“小孩子听不懂,无妨。”

“你快走,快出去!”

羲和一路把雁晴氏赶到门外,回头看了一眼尚烟,还是不放心,又跟她出了大门。雁晴氏又故技重施,死活不走,又拉着羲和说了整整一下午的话。

期间,尚烟几次想要出来,都被羲和赶了回去。尚烟只得在院子里干着急。

直到黄昏时分,雁晴氏才住了嘴。

“哎,羲和姐姐,你也是护犊子过甚了。”雁晴氏打了个呵欠,叹道,“今儿个只说到这吧,我既见过了雪年,先回去了。”

羲和也不理她,转身便回去。

雁晴氏看见尚烟,想起自己可怜的儿子,再想想羲和这些日子对自己何等傲慢,心中满是怒火,又笑道:“对了,羲和姐姐。”

羲和步履不停地走向家门。

雁晴氏又道:“叶郎在为儿子取名时,只告诉我,‘雪年’二字,取自诗句‘尽为相思雪发年’。最近我才知道,诗人原来是羲和姐姐。”

羲和停下脚步,没动。

“如此,尚烟与雪年,也真是最亲亲的姐弟了。”雁晴氏屈了屈身,“谢谢羲和姐姐赐名。”

“你别说了。”羲和无力道。

雁晴氏故作错愕:“是……是妹妹惹姐姐不开心了吗?”

“待我腹中孩子出世,便跟叶光纪……”话还没说完,羲和便觉得天旋地转,两眼一黑。

“什么……你怀孕了?你不是不能生了吗?!”

雁晴氏倒吸一口气,只觉得大事不妙,却见羲和身形摇了摇,“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失去了意识。雁晴氏不知道,羲和原想说的话是“便跟叶光纪和离”,只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这些年,为了叶光纪,她抛弃了疼她爱她的丈夫,为叶光纪非婚生子,却惨遭叶光纪抛弃。近日,她又频遭外人笑话、频受叶家仆从白眼,委实受了太多太多委屈,忍耐早已到了极限。现得知羲和有孕,她整个人都傻了。

又一个昭华氏上神的孩子!

她和女儿要何时才能熬到头啊!

雁晴氏一时情绪崩溃,竟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尚烟闻声跑出来,见母亲晕倒,惊慌地喊道:“娘!!”后冲过去摇晃她,声音直发抖:“娘,娘,你怎么了……”

雁晴氏赶紧抹泪,也跪在地上,佯装着急:“快,快去叫人。此处有我看护呢。”

尚烟从未见过母亲这样,急得快哭出来了,狂奔入院内。

雁晴氏看着羲和的肚子,双眼通红,充盈着怨恨的泪水。

这时,头上有阴影迅速笼罩。她抬头一看,便见天上有疾电闪过。而后,八把黄金剑幻影飞了出来。剑光紫银交错,直刺向她的面门。

“啊!!!”雁晴氏尖叫一声,抱头逃窜。那剑来得急又快,她哪里闪躲得了。

眼见那黄金剑幻影即将把她捅成个筛子,忽然,一片冰刀横劈而来,横穿过黄金剑幻影,将它们冻在空中。

不过眨眼功夫,幻影剑、冰刀全都消失了。

雁晴氏站在原地,心神未定,环顾四周,一切如常,好似方才所见,都只是她的幻觉。

她完全不会任何战斗术法,自然不会知道,就在不远处的半空中,一个小男孩差点要她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天空中裂开一道血盆大口,把小男孩“吞”了进去。

剑气施放到一半,小紫修便被带到了混沌空间。

出于惯性,他捏的剑诀尚在继续,整个人却被又一道冰刀击退数米,险些落入深渊。而他施展的术法如海潮,激荡凶猛,即便潮头退下,余浪依然拍岸,波光潋滟,铿锵有力。如此术法,乃是出自一个孩童之手,堪称奇事。

很快,紫修知道是谁拦住了他,但想起方才看见的一幕,无论如何都无法消气,小小的身形闪了一下,消失在一团黑雾中,又出现在几十米开外的另一团黑雾中。可是,闪第三下时,一道电光从天而降,与他才施展过的术法如出一辙,只是更为强横,将他死死困在虚空中,不得动弹。

“师尊为何拦我?!”紫修不悦道。

一团更大的黑雾出现。当黑雾散去,一个老者出现。他满头白发,身披玄袍,黑白二色形成强烈对比,显得他骨态翩翩,风雅孤高:“少主可知道,方才你在帮衬的是什么人?”

“放开我!”

紫修使了吃奶的力气挣扎,师尊的法术竟被他破了。挣脱开来后,他施展移形换影之法,回到了叶府门前的高空中。此时,雁晴氏不知去了何处,但见家仆已将羲和抬起,往府内送去。尚烟跟在母亲身后,哭泣不止,四处求助。

紫修正想下去,却见师尊的疾电法术又一次袭来,作势要将他掳走。他咬了咬牙,再度移形换影,向城外逃去。他只没命地逃,没留意身后的动静。再次路过尚南寺时,他察觉到四周无人,在杏林中轻轻落脚。随后,他到林中寻了一会儿,找到做了一半的活杏屏风。

还好,没人发现屏风。

他将手搭在屏风上,松了一口气,弯腰喘气。可还没缓过劲儿来,师尊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