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璎语气笃定:
“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了吗?”月璎不大高兴,感觉自己被安排了。
南宫玉恒一本正经:
“殿下,嘴长在别人那儿,他们怎么说怎么想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月璎被气笑:
“国师大人就别喊我殿下了,我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南宫玉恒默然,广袖下的手暗暗捏紧又松开。
他苦笑:
“我不过是想和师傅和从前一样一起去降雨,这也不行吗?”
“师傅,要是这事惹你不高兴了,那下次不会再做。”
这是他重遇月璎之后第一次喊她师傅,骤然的服软让月璎有些猝不及防,高傲的国师大人示弱时格外令人不忍。
月璎心里不大自在,故作淡然地瞥了一眼,他黯然神伤的样子不似作假。
她犹豫着刚想安慰他,立马想到什么,脑中警铃大作。
这可是南宫玉恒,颠覆了一个王朝的国师大人,掌握着新朝上下所有权力的男人,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所有的一切都在安排之中,明知她的心意,却一意孤行,难道会是意外吗?
两人并坐轿中,还让所有人都看到,谁会不多想……好险,差点就被这男人带节奏了!
于是她顿时咬牙切齿道:
“下不为例。”
随即又补充:
“知道我是你师傅就好。”
南宫玉恒愕然,没想到她会是这副反应,顿时把他的算盘全部打乱了,甚至还被反将一军,心底升腾起奇异的感觉——她变聪明了,比以前难骗了。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示弱,她会慌张地关心和妥协,哪像现在……
微微呼了口气,他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感觉接下来的路程都索然无味了,只懒懒倚在软座上,连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他也无心去听。
看到他吃瘪,月璎心中窃笑,精神饱满地端坐着期待接下来的降雨。
虽然近来都天气炎热,温度颇高,但好像南宫玉恒周围自带冷气,总是微风吹拂令人舒爽,天上也时常阴云环绕,很少会有阳光直射。
太阳都晒不到,难怪他这么白,月璎暗自思忖。
途径大半个皇城,由于是主城道,道路开阔街景繁华,是全国最为发达热闹的地方,数不清的大商户都在此开设店铺,装修豪奢,鳞次栉比的街铺透露出国家的安稳昌盛。
行人皆是笑意洋洋,看到他们的车舆队伍目光中都流露出敬仰。
南宫玉恒威望极高,不仅是因为雷霆手段和造福百姓的国政,更是因为常年出宫降雨,百姓实实在在感受到他为他们带来的好处。
作为没什么实权的皇帝,南宫契很少在民众面前出现,南宫玉恒才更像是一国之主,当然事实上他也确实更称得上一国之主。
队伍摇摇晃晃来到北城区,行人变少了许多,但他们前行的方向却格外统一,目标皆是全国最大的祈雨台。
祈雨台的名字,就叫祈雨台。
地如其名,就是一个开阔的凹陷场地,中间一个高台,除了地面上画着许多繁杂的花纹和图画,再没有别的物件,看起来光秃秃的。
就是这么个地方,类似的场地在全国上下还有上百个,大小不一,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祈雨。
足以证明这个国家是多么的渴求水源。
这也是前朝皇帝——月璎的父亲,以及之前几代皇帝大举征兵侵略他国的原因,没有水就无法耕种,为了生存只能掠夺,以战养国。
这个策略一开始为云泽国带来了显著的成效,短短几十年,云泽国就从一个荒凉之地变成了繁荣的国度。
不过长期的消耗,青壮男丁的锐减,也为云泽国的覆灭埋下了伏笔。
月璎被南宫玉恒扶着站上了祈雨台,她站在居高点环视四周,看到许多人跟随而来,虔诚且有秩序地一个个跪在祈雨台周围特意开凿的空地中,仿佛朝拜一般,这让她有些忐忑,毕竟她可没有降雨的真本事。
“不应该是你上来吗?”
她弯下脑袋小声对南宫玉恒说,却惊觉她刻意压低的声音反而被扩大了数倍,从四面八方传递出去又传递回来,比她平日里说话声音听起来还大。
她即刻噤声,疑惑地张望四周。
南宫玉恒站在台下,忍不住笑起来,但他的笑声并没有像她一样被扩大。
月璎皱眉思索,看着他和自己不同的站位,顿时明白了。
这个祈雨台的设计就是这样的,由于凹陷的弧面设计,只要站在特定的位置,声音传出后就会被不断折射形成回音,好似声音被扩大了一样,而且声音很有空灵感,仿佛从天边传来。
她微恼地俯视南宫玉恒,还打算继续说什么,却见微风乍起,乌云翻涌而来,他半含笑意的声音被风吹到她耳畔,仿佛耳边絮语:
“快,开始祈雨了。”
开始得太过仓促,她愣住没有反应,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周围跪着祈雨的人们看见变天,顿时大声疾呼“国师万岁”“雨神在上”之类的字眼。
“殿下跟我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