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毓这才抬起脸来,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王子安:“十三年了。”
王子安一愣,旋即笑道:“这么久了?不过说起来,你哥那天突然冒出来的时候还把我和师父吓了一跳呢。却没想到现在因为他,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妙毓看着王子安俊朗的笑容,不禁有些发痴。这可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救命恩人啊!如今坐在面前,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她一边用筷子戳着碗里的吃食,一边嘟哝道:“都怪哥哥。”
妙缘离得近,知道她在怪自己当年不分青红皂白“棒打鸳鸯”,但他从小就疼这个妹妹,听她这一说不但不生气,还好脾气地笑道:“是是是,都怪哥哥,不然你还在你子安哥哥家里乐不思蜀,开心得和耗子一样。”
王子安正准备答话,杜谦谦却听不下去了。筷子一扔道:“我吃饱了。”
这上桌才多久,满桌的菜都还没怎么动呢。王子安蹙眉道:“你这才吃多少?胃又好了?”
杜谦谦心里琢磨着着王子安毕竟还是关心自己的,略觉温暖。但一听那孩子十三年前就认识王子安,还在他家里住过,特别是那一声“子安哥哥”,听得她哪哪都不逮劲。
杜谦谦眼睛在妙缘和妙毓脸上逡巡一圈,又落在王子安脸上,忽而计上心来。
她在心里窃笑一声,脸上却可怜兮兮道:“子安哥哥,我刚才喝了那个药酒,胃里好像有点不舒服,真的吃不下了。”
关心则乱,王子安听她说不舒服,竟然有没注意到称呼的突然变化。
他放下筷子道:“你看,果然难受了吧。手给我。”
杜谦谦依言把手递了过去,眼神在那两兄妹脸上扫了一圈,愈发得意。
她故意在两兄妹讶异的眼神中把头靠上了王子安的肩,在他耳边吹着气道:“子安哥哥,我难受。”
妙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差,妙毓则委屈巴巴含起了泪。
杜谦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着两兄妹的眼神愈发透出得意。
这可是我杜谦谦的王子安,想什么呢你们!
在两兄妹或嫉妒或委屈的注视中王子安给杜谦谦把完了脉。他问道:“最近心慌吗?”
杜谦谦装病装出了甜头,可怜兮兮地嗯了一声,道:“不仅心慌,我还觉得特别容易累。子安哥哥,我这次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王子安叹口气道:“气血两虚。你呀,吃的东西都补去哪了?”
杜谦谦心里窃笑,多亏这个“气血两虚”,简直装病利器。她虚弱地站起来,晃晃悠悠道:“子安哥哥,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吃吧。”
王子安立刻托住了她,道:“妙缘,有没有地方让谦谦休息一下?”
妙缘铁青着脸道:“有。跟我来。”
他走过杜谦谦身边的时候,杜谦谦故意向他挤了挤眼睛。
妙缘一愣,沉着脸带着两人向楼上走去。
走到二楼,妙缘推开其中一个房间,道:“进来吧。”
杜谦谦跟在妙缘后面进去,甫一进去,就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前一刻还自信满满的,这一刻她心道一句要遭。
再看王子安,他受到的震惊绝对不会比杜谦谦小多少。
满屋子全是各种形态的画像。
大的、小的,挂着的、摆着的,对月把酒的、抚琴吹笛的,低眉运笔的、执扇微笑的。
有的十分形似,而有的却只有神韵,但可以看出都是同一个人,并且这个人——像极了未及弱冠的王子安!
杜谦谦正心道不好,果然就看见王子安的视线落在了其中篇幅最大的一幅画上。
那幅画上画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孩子,一个身着红色纱衣,倒在雪地里,另一个把身上穿着的貂绒披风解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王子安的眼里有些触动。这样的表情杜谦谦很少见到,但她很聪明地没有再用装病那一套,她知道这时候不管用。
妙缘道:“知音,你知道这些年妙毓有多想再见你一面吗?”
王子安敛了眸子,道:“妙毓她……?”
妙缘看着王子安,一贯的笑意终于不复存在。
他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妙毓她,从小就喜欢你。”
王子安的眉毛拧了起来,他似乎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妙缘道:“抱歉,我可能,要让她失望了。谦谦,我们走。”
杜谦谦睁大了眼睛,她当然巴不得王子安赶紧拒绝妙缘两兄妹,但她没料到王子安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但目前的状况对她来说是再好也没有了,她赶紧抓住机会,跟在沉默的王子安身后走出了房间。
妙缘没有阻止,也没有追上去。他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在对王子安说话。
“你会回来的。”妙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