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凌收神,没有否认,“如此柔弱,却能顶破冰雪如约而至,令人不由自主怜惜。”
无念灵君顿了一下,笑着重复,“如约而至,确实。”
墨凌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不禁把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下。他只看着无边的顶冰花,神情温雅中透着寂寥。
敖缨这机灵鬼关键时刻总能发挥作用,代她发问,“灵君是和这顶冰花有什么缘分吗?”
无念灵君闻言温柔笑道,“曾与一位故友相约此地,同赏此花,可惜她无缘前来。”
寻谕接话,“一般故友都是指心上人,灵君是早就心有所属?”
墨凌无语,这问得也太直接了,仿佛完全没听到人家语气里的伤感。他果然并不喜欢无念灵君吧,刚才真是她想多了。
不是,那他当时伤心个啥,那眼神都要让她产生负罪感了。
无念灵君看向寻谕好一会儿,微微一笑,偏开目光,“若昔日,我也似云华这般坦率真诚,便能心有所属。”
……那熊孩子不叫坦率真诚,叫肆无忌惮。
墨凌:“既是伤心地,我们岂非打扰了?”
他们一起漫步着,边走边聊,顶冰花在阳光下微微摇曳,十分灵动。
无念灵君笑道,“哪里的话,平日里想请你们还请不到,今日天气晴好,心情也好。再者花与景何其无辜,要无妄承受伤心。”
一番话说得妥帖极了,墨凌感觉他还真的不错。这种“不迁怒”的态度,是有境界的。
但有这样的主人,侍者又为何会那般怠慢?莫非他过于清静无为,不管无念宫的事?
墨凌:“灵君心胸豁达,但平日驭下还得从严。”
无念灵君微微一顿,墨凌本以为是用魔君的身份对他这么说有点冒犯,没想到他直接走到她面前,端正地作揖赔礼,“事情我都听说了,是我御下无方,还望魔君海涵。”
他之前已经特地去云华宫赔礼过,墨凌只是好奇,倒不想为难,当下让他不必多礼。
“我这样的身份,去无念宫是有不妥,但你们算是中立,不应如此怠慢。”墨凌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还是要和他聊一聊,“你后来可查了是有什么缘故?”
无念灵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叹息,“其实我并非中立派。”
墨凌和寻谕都看向他。
他看向无边的顶冰花海,“我的师门是极端派,曾经我也以尽除妖魔为己任,在师门同辈中亦算翘楚。后来有次渡劫,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差点神魂俱灭。幸被一位路过的姑娘所救。”
寻谕立刻道,“就是无缘前来的那位?”
无念灵君回眸看他,不但没有介意,还温柔地笑了。墨凌要不是知道他有心上人,都要感觉这眼神过于不妙。难怪敖缨那么猜测,不无道理。
“她冰雪聪明,温柔细心,一直照顾到我痊愈。我起初伤重,没有察觉,后来才知道她是魔族。”
墨凌心下惊讶,他竟和魔族有过纠缠?那也难怪对魔君还算礼待,好歹也是救过他的。
寻谕却犀利地问,“所以你负了她?”
无念灵君连忙否认,“绝无可能,似这顶冰花,谁又忍心践踏呢?”
墨凌再一次确认,只要和魔族扯上关系,寻谕都会变得敏.感。明明按照无念灵君的叙事逻辑,多半是在说一桩阴差阳错的往事,但寻谕关心的重点是那位魔族姑娘有没有被辜负。
不过也是,他毕竟是魔域的君主。墨凌看向寻谕,隐约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位少年君王的爱民之心。
其实也不叫低估,她从前哪儿会想到魔族竟然也有心?
少顷,无念灵君又淡淡叹息,“若按结局来算,我没能保护好她,的确也是辜负。”
这声叹息虽然很轻,但在雪山环绕之间听着,让人心里也觉得有些微微凉。
墨凌本以为寻谕听了这话,肯定要嘲讽他了,未料寻谕却道,“能力和心意是分开算的,你若有心无力,那不怪你。”
无念灵君闻言猛然回看他,双目几乎迸射出璀璨的光华,片刻后,又柔柔地敛了下来。他面容英俊,此刻春情笼面,确实像极了少女心尖上的人。
墨凌很惊讶,虽然她听到寻谕那么说也颇为意外,但无念灵君的反应,就好像得到了心上人的谅解一样,好像全部的罪过都得到了宽恕一般。
这反应着实夸张了些,是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