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胜洲听闺女竟然愿意再议亲,心里先是松了口气,孩子那么孝顺,就知道她不会不为我们考虑的。
可是想到为了自己,孩子就算心里不想,还是点了头,沈胜洲心就又提了起来。
他下定决心:杜家一定要好好打听一下,哪怕有一丝不可,也不会再为难孩子!
……
沈胜洲要打听杜家,置办出车的货物时,就留沈安筠在家,自己带了几个族里的小伙子,去了丰漳县。
既然置办货物不用自己操心,沈安筠就去了蒲原县。
这次出门她不止带了大林,还带了另一个族兄,沈春生。
沈安筠准备让大林帮着管理染房,以后出门就让沈春生陪着。
沈春生是沈安筠没出五伏的兄弟,当初沈胜洲反叛老爷子,沈春生的爷爷是为他说过话的,这些年两家的关系处的也不错。
沈安筠坐在新置办的大马车里,给大林讲染房的事。
大林还没从她竟然有自己的染房的冲击中缓过来:“安筠,你瞒的可真紧!”
沈安筠双手合十赔笑道:“哥,真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那时候我娘管的太严!你也知道,当初找了好几家染房,都不愿意和咱们合作,偏偏那时候又让我遇到了有技术的钟师傅,大林哥,要你你干不干?”
大林:“当然要干了!”
沈安筠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我也干了,为了不被我娘念叨,所以只能瞒着所有人。”
大林点头:“确实需要瞒着!可是你只有一个会技术的师傅,染房也开不起来啊!”
沈安筠这才正色道:“开染房需要人手,干活的人好说,在人牙子那里签几个活契的壮丁,有钟师傅领着,就能染出来布,就是管理他们的人不好找。当时也是赶巧,雇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位落魄的读书人,当时我只是想着让他帮着管账,你也知道,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壮汉,其实对读书人都有些敬畏。”
大林深有同感的点头,同样身为壮汉,虽然也认识几个字,但对于读书人,他内心都存了点敬畏,更何况那些真正的目不识丁的人呢!
沈安筠接着说:“我和父亲见他言谈不凡,当时想着让那位先生在染房做个掌事,管着染房的那些人,我再经常过去,基本上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谁知那位先生不止言谈不凡,能力更是不凡,他不止把染房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把钟师傅的方子给谈了下来,货源和销量更是一点不用我操心,染房里雇佣的人手,也已经从七八个人,增长到现在的三十多人!”
大林:“你担心他把染房据为己有!”
沈安筠失笑:“大林哥,依他的能力,如果有那个想法,只需要打一个时间差,开染房的成本就有了,哪里还用得着霸占我的染房。”
大林不明白了:“那你让我过去干什么,安筠,我可没那位先生的本事!”
沈安筠:“先生大才,听谈吐绝不是咱们这样普通出身,当初落魄,想来也是有些缘故。染房已经有了规模,再发展恐怕难找接手之人,我欲赠他宅院仆妇,让他安心读书,以期来年能金榜题名,以后若能为百姓办一两件实事,也不算辜负了他的才能!”
大林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太自信:“几十人的染房,我能管好么?”
沈安筠给他打气:“生意是范先生已经趟顺的,染房里干活的人和咱们签了契,染布的配方也在咱们手里,这次主要是带你过去看看,回去再从族里给你找几个帮手。”
大林听她这么说,心里才算有了底。
到了染房,大林见到了掌事范禹荣,将近四十岁的年纪,身上却有一种气质,大林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这种气质,普通的读书人身上可没有。
进了议事厅,沈安筠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范禹荣:“先生可曾想过继续读书科举?”
范禹荣一愣,他出生官宦人家,祖父曾任知府,少年时期所做之事,全都是为了科举而努力,可惜不等他展翅翱翔,祖父就驾鹤西去,然后就是家族内斗碾压……
父母相继去世,就连妻儿也都意外去世,虽然当初压着他的人也没出头,可他早已失了少年意气,这世上已没了可以让他牵挂的人,无论走到哪里,他只是游走在世间的一个孤客,无人催促,无人期盼。
平静了那么些年,今日被沈安筠突然这么一问,少年时期的种种,又重新跃入心田。
好大一会,他才道:“我就算重拾圣贤,参加科举,又是为了什么呢!”
沈安筠:“普通人,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过是为的让日子更好过一些。我努力,是为了让家里过上了好日子,还能多少帮扶族里人。先生如果努力,就能让一个县,或是一个州府,更甚至于整个大齐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