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见云老爹动了手,本想撒泼打滚大闹一场,好叫全村人都来看笑话。
谁知云清往跟前这么一站,气质舒朗,声音温和,叫她脸上一阵讪讪,不知怎的就抹不开面闹了。
离开云家大门,媒人心里升起淡淡惋惜:这么个人品模样,怎么就不生成个小子?若是个小子,估摸着十里八乡多得是哥儿闺女哭喊着要嫁的。可偏偏是哥儿,这样既不会打扮又像男人的哥儿,哪家小子愿意娶呢?
等到云清二十岁,在村里可谓彻底成了个老大难,同龄的哥儿身后都跟着一串萝卜丁了,他还单着。
云家爹娘也知道清哥儿这辈子恐怕是没指望了,每天不发一言,卯足了劲儿干活。
上山打猎,下地插秧,闲时还编篓子,编篮子,攒在一块儿拿去镇上卖,务必要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多留下点家资,以免他们唯一的清哥儿老了晚景凄凉。
若说云清不想有个人知冷知热那是假的,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性格不如其他哥儿娇柔,更不习惯依靠别人,再说村里那些老光棍他也看不上,同他们成亲还不如自己单过着好,干脆绝了念头,不去想这里头的事儿了。
谁知前天晌午,他只不过单纯上山里收一次索套,就给自己带了个小赘婿回来。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云清提着兔子从山上下来,路过叶家旱地,见到叶峥倒在地头上生死不知,那叶王氏却自顾自坐在树荫底下打扇乘凉。
云清看着不忍落,多问了两句,就被叶王氏抢白一通:“一个未嫁的哥儿不好好走自己的路,问东问西,怕不是想汉子了,难不成是瞧我家峥小子长得俊,相中了?”
若换了别人听到这话,早就和她争起来了,然而云清是个不在意的脾气,解释道:“叶嫂子你误会了,我只是看叶峥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是中暑的迹象,放毒日头底下不管太危险了。”
叶王氏哪里管这个,照她的想法,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小叔子死了才好呢,家里省一张吃饭的嘴了。
不过这话叶王氏却不能明说,小叔子若在家中暑死了,那是他活该与她叶王氏无干,可这人来人往的地头上,已被人点破中暑,还放着不管,万一人死了的话,也显得她这做大嫂的太过歹毒,名声不好听,她虽苛刻,但苛刻和歹毒还是不一样的。
可叫她白把家里带来的水喂给这吃白饭的,她又不甘心,叶王氏看着云清脸上的焦急,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
叶王氏忽然大声道:“哎呀我这一大早出门的也没带水来,清哥儿你既然爱管闲事,你给峥小子喂口水喝呗?”
云清分明看见叶王氏身后的田埂上有个水罐,但救人如救火,他也不想和这妇人打嘴巴官司,闻言就放下手里提着的死兔子,从身后背篓里拿出一个竹筒,一手托起地上人软绵绵的脖颈,用竹筒给他喂水喝。
但不知是不是中暑太久人有点痉挛,叶峥牙关紧闭,云清费了好大功夫才给他灌了一点点水进去。
云清有点焦急,枕在手臂上的脖颈摸着滚烫却无一滴汗液排出,这正是中暑严重的迹象,这样弄不好是要死人的。
救人如救火,这时候云清也管不了什么哥儿小子的大防了,赶紧低头凑近听叶峥的呼吸,耳里只听这呼吸越来越微弱,急忙劝叶王氏:“叶嫂子,叶峥这样太危险,你是他大嫂,常言道长嫂如母,我这里有水还有布帕子,劳烦你用布帕子蘸了水,给叶峥擦擦身子降温吧!”
叶峥的年龄只比叶王氏的三子叶旺祖小几岁,叶峥出生时叶王氏最大的儿子都定好亲了,说叶王氏当得叶峥的娘也使得,且人命关天,村里人大家都能理解,云清这也不算胡乱出点子。
可叶王氏心里打着主意呢,当即翻着白眼拒绝了:“自古哪儿有嫂子给小叔子擦身的,还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清哥儿你说这话安的是什么心呐,要擦你擦,我可不丢这个人!”
见云清犹豫,叶王氏故意拿话激他:“怎么,清哥儿你不是看着峥小子不忍落吗,还是说你是假慈悲,看着别人去死也无所谓?唉,我也知道,你一个哥儿凭白怎么好解小子的衣裳,要不要嫂子我给你想个法子?”
云清皱眉看向叶王氏,感觉到手上人的身体越来越烫。
叶王氏瞧着他露出一丝笑容,终于把酝酿已久的小心思说了出来:“我听说清哥儿你家想给你招个赘婿?我看这样吧,峥小子未婚,你未嫁,好歹峥小子还是个童生,有功名在身的,入赘你家也不算辱没了你家门风,你要是同意了,我就给你们做个见证定下婚约。这有婚约的哥儿给自个儿男人擦身自然是天经地义的,谁也不敢说你什么,清哥儿你看这个法子好不好?”
云清只是想救人,但没料到救个人还得把自个儿搭上,看着叶峥烧红的脸,不知怎的就有点无措:“这……”
叶王氏把眼一瞪,冷哼道:“怎么,你不同意?呵呵,你要不答应,我也不能让我家峥小子污你清白,你把他放下赶紧回去吧,他是生是死只看老天爷,我是没有一点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