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英:“怎么会呢,到时候,咱们把钱合起来,再买个大一点的房子,你搬过来和妈一起住。这样大力、小芳他们,还有梅梅,都能住得宽松些。”
敢情是让德德把房卖了,补贴继父一家换大房子呢。
德德嘲讽:“然后呢,过几年,给我介绍个二婚老男人,您再赚笔彩礼钱,把我打发走?”
田翠英尴尬,“咳,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条件这么好,找什么二婚老男人,就是找个初婚的大小伙,肯定也是个有钱有势的!”
“那您还是自个留着做春秋大梦吧!”德德愤怒地推开门。
门外,继父性格敦厚,早就知道这事成不了,臊得躲到邻居家去了。同母异父的妹妹,今年十二岁,刚上初中,自小和德德不亲近,一直假装在隔壁小屋写作业。
只有大力和他媳妇,还等在客厅。
大力清楚这个“姐姐”,虽然看起来温婉好说话,但是真发起脾气,动不动就要闹到街道办、上法院说理,实在麻烦得很。
不过,他现在有求于人,只能干巴巴劝:“姐,你别生咱妈的气,她都是为你好。”
大力媳妇挺着大肚子,身上还穿着从德德家“借”来的灰色大衣,因为浮肿,扣子都撑得有些裂开。
她也跟着陪笑:“是啊,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是个高中生,听说纺织厂追你的人,能从车间排到大门口呢。你实在没必要……”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身边爱慕者众,绝对不是什么好名声。
哗啦一声,德德抬脚,踢翻了墙角的纸箱子,几匹布料接二连三滚落出来。
大力媳妇吓了一跳,急忙捂着肚子,躲到她男人身后。田翠英也走过来,慌着喊:“德德,你这是干啥?”
德德更怒了:“我还想问你们呢?难怪我今天一进门,就觉得这纸箱子眼熟,你们家也没买彩电啊。原来是有人借花献佛,拿我们厂发的福利布料,给你们灌迷魂药呢!”
这个纸箱子,和放假那天,富少安扛过来,说要送给德德的那个,一模一样。
田翠英知道瞒不住,老脸一红,“德德,这批布确实是少安前天送来的,他还说,能帮着解决咱家的住房问题。你也知道,他打小就对你好,哪怕你结婚了,还说要等着你……”
“够了!”德德忍无可忍,“你们都听清楚,我金德德,绝不会因为温律年没钱没势,就去骗他的房子、就要跟他离婚!如果我们过不下去,只会因为他对我不好,或者他心里有了别人!”
德德很失望,没想到区区一箱布,再画几个饼,富少安就能收买她的家人。
德德:“至于你们,尽快把布料还回去,以后别再收人家东西。否则,把你们之前借的钱都还给我,以后也别再来我家照亲戚。”
说完,她没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忍着泪水跑下楼。
温律年一直等在楼下,看见媳妇眼睛通红,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跟咱妈吵架了?”
他温声劝:“老人的观念,有时候是陈旧一些,但是长辈的话表面上还是要听的。反正不住在一起,想开一些,你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就不会受影响了。”
德德心里更难受了。
从前她觉得,温律年在新婚夜不告而别,多少是他欠了她,因而对他总是不冷不热、平平淡淡的。
可是今天,她总不能告诉温律年,他把岳父岳母当亲人,可这家人个个算计着他的工位,算计着他的房子,甚至算计着他离婚……
在他面前,德德第一次感到惭愧、内疚。
她忍不住抱住温律年的一只手臂,把眼角搁他肩膀上蹭了蹭,“没吵架……温律年,我们回家吧。”
这是媳妇第一次主动拥抱他,尽管只有半个拥抱,温律年也感到心跳有些乱。
其实,楼上的纸箱子,他又何尝不眼熟呢?
德德放假那天,他去车间接她。恰巧碰见富少安扛着箱子下楼。那小子见了他,像耗子看见猫一样,撒丫子溜了,温律年也就没再当回事。
但是今天,结合岳母对他前后态度的变化,温律年聪明如斯,自然也明白了什么。
正因为知道,解决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温律年没有做无谓的解释。
等德德平复下来,他牵住她的手,往公交站台走去。
温律年:“现在才中午,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家,咱们先去一个地方。”
德德瞪大眼睛,湿润潋滟:“还要去哪儿啊?”
温律年笑:“去约会。”
“……”德德有点慌,“喂,你小声一点!”
幸亏楼下没熟人,不至于传出去。都五年的“老夫老妻”了,还约哪门子的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