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叔听见说,眼睛顿时一亮,忙跟进去拿酒,口中却不满道:“大人的性命呢,就值一壶酒?咋不得值一坛好酒呀?”
顾绮边往里走边呵呵笑应:“邻居不晓得,我别的没有,就是命多,所以当真就值一壶酒,再说,连这一壶都不值了。”
她说着,见里面平七叶已经端了酒壶出来,接在手里回身道:“邻居要不要了?不要我送其他邻居去。”
“那如何使得?自然是我的!”袁大叔忙抢了一步,从她手里夺过酒壶,圈地似的就着壶嘴大大地喝了一口,一副瞧你还如何要回的模样,方才抱着壶,喜滋滋地出门去了。
顾绮觉得没眼看了,在其后咋舌道:“四十好几的人了,一点儿都不尊重。”
平七叶不知他们方才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听见她如此说,不觉笑道:“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你比别人都像孩子呢。”
“这些人里想是我年纪最小了,本就是孩子。”顾绮笑道。
“是呀,从年纪上就是个孩子,还偏要装大人,真真应了那沐什么什么冠了。”平七叶掩唇笑着,故意地玩笑奚落。
顾绮做了个鬼脸,笑说:“我就是个猴子,也是大闹天宫的那一只,不亏。”说着话,探身进门,见薛辰生在那儿就着灯火看书,便不进去,而是站在门槛儿之上,前前后后晃悠着,眼睛看着天上那轮月亮,叹气道:“前些日子不想,今日回到这个住处,反觉得想念呢。”
想念的自不是地方,而是人。
平七叶直觉是因为她方才和袁大叔说了什么,便也倚门站着,低头看着她的脚,笑道:“你老实些站吧。”
“跌不倒的。”顾绮说着话,前后又摇了两下。
“不为怕你跌倒,而是怕你费鞋。”平七叶说着,那边见张桐从屋内出来了,问他,“歇下了。”
“是。”张桐笑道,“大人刚就说饿了,她还惦记着呢,我去给大人取了来。”
顾绮听说,这才下了门槛儿,走到院中道:“咱们就摆在这儿吃吧,顺便瞧瞧月亮。”
“是。”
屋外,顾绮等人围坐着,彼此闲话着,仰天看天上的月亮,屋内,薛辰生还在翻阅。
如是,大半夜过了去,眼瞅着已经快寅时已到,顾绮已经将那二位打发去睡了,自己则洗漱了一番后,还坐在那儿。
穿越来之后,她本就浅眠,如今揣着事儿,更不肯睡了。忽得就听见屋内薛辰生道:“大人。”
顾绮听见,这才微微打了个哈欠,回屋因见一支蜡烛都要燃尽了,便又翻了新的过来电商,问道:“发现不寻常之处了?”
薛辰生便点头便将手里的书册扬了扬:“至少在我哥哥手里的这些书册中,这本就是第一本账目,里面的文字是加了密的,加密的法子也比后来的简单许多。”
顾绮心中一喜,定睛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他拿着的是一本
“左传?”她的眉头一跳,古怪地接过来,仔细地一页页翻了开。
这本左传准确说,是其中的第一册显然是有了年头的,翻开看时,就见什么眉批、侧批、句读标记、重点划线、旁征博引等,满满当当地写在每一页上。
若只是偶尔翻看的话,只会觉得主人特别爱读书了。
顾绮一口气看了七八页,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此时,平七叶那边听见了动静,也披衣过来了。
她虽然是睡了一觉,但也满心记挂着这边,所以听见动静后,便也起来了。
过来见顾绮边翻书边皱眉发呆,就也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没看出端倪,只是笑道:“十三经之一,此人也敢自己解,倒是胆子大。”
“自己解的?”顾绮听说,回头问平七叶,“你怎么瞧出来的?”
“只这一序的注里,就没几句是正义里的话,脱漏之处未免太多,而且大人再瞧说圣人刊正史书的文字,此人竟然说余不喜丘之虚妄,读着左传,批注里却写自己不喜圣人,他倒是敢将这书拿去给人看呢。”平七叶指着书中一处夹批道。
顾绮作为一个穿越分子,对这种批驳孔子的话向来不敏感,但是想想也是,毕竟是当今以儒家为尊的时候,怎么会有人这么说话嘛。
倒是那边薛辰生听见这话,笑说:“平姑娘,这个丘说的可不是圣人,本朝还有一人名中丘字,你再想想。”
平七叶听见这话,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薛辰生,愣了几息的功夫方才捂着嘴,低声惊诧道:“难道是说本朝太祖?”
薛辰生点点头。
只顾绮直愣愣地问道:“本朝太祖叫谢丘呀?”
平七叶脸色煞白地去捂住了她的嘴,薛辰生更是满面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你这话让人听见,多大的功劳都是死罪了。”平七叶低声道,“本朝太祖讳钰,丘是他还给人做奴时候的名儿,叫小丘儿,虽然太祖从不忌讳这段,但读书人都讲究为尊者讳的。”
“哦,这样呀,呵呵,我知道了。”顾绮挠挠头,点头表示受教。
平七叶仿佛那书烫眼一般,不敢再看,而是好奇问道:“四少爷怎么瞧出来那句是说本朝太祖的?”
薛辰生应声道:“平姑娘别光看行文,你再看看这上面的押记,这可是不是普通的左传呢。”
平七叶听见这话,接过书来翻看扉页和底页,都没看见押记,想了想又走到灯前,将扉页就着烛火,这才看见了藏着的押记,仔细辨别后,不觉惊呼道:“这竟然是前朝太平书楼的印制。”
薛辰生郑重地点点头。
顾绮眼见着眼前二人一个沉重、一个吃惊的样子,觉得自己的平静特别格格不入,只好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