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不知道方黎为什么突然提出要去上夜校。
“夜校?”
方黎点了下头。
“那是做什么的?”
“就是上课,学什么都的有,跟上学差不多,但是在晚上上课。”方黎说:“我刚才听冯晖说的,很多厂里学校里都开的有。”
“为什么要去?”
“赚钱呗。”方黎想着,说:“我高中没毕业,之前在矿上也没学到什么,现在连一技之长都没有,以后怎么养活自己?”
“我会养你。”秦卫东说。
“你难道能养我一辈子?”
方黎舔了一下上颚,舔到一些刚才没消散的烟草味道。
“为什么不能。”
秦卫东认真地回答,他没有用问句,他不想用。
“没有为什么,我是个男人。”
秦卫东沉默着,方黎比之前成长了,从前的方黎想得少,在意得少,他只在乎今天秦卫东有没有给他带他喜欢吃的肉,无忧无虑。
可现在,他比从前想得多,考虑得也多,或许每个人在经历了犹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家乡的狼狈之后,或多或少都会开始考虑现实之下的许多问题,方黎也不例外,一个人一辈子不可能永远当小孩子。
但方黎的这种改变却让秦卫东心底没来由得涌起一股无法控制地烦躁。
“要是读了夜校,以后还能考学,就有文凭..,算了,就算没文凭,听冯晖说,学个会计,以后也能找份工作。”
秦卫东看着他,低沉下来的声音语气愈发不好:“你什么都听他说。”
方黎笑了一声,就着带着淡淡烟味的手指,穿过秦卫东的脖子,将手臂懒懒地搭在他肩膀上头:“什么叫我什么都听他说呀,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呗。”
秦卫东冷哼了一声。
秦卫东这个人就是得顺毛驴,不顺着他怎么都不成,方黎的手指在秦卫东颈后的短碎发上摸了一把,他的手指纤细冰凉,在后颈抚过,秦卫东浅浅眯了一下眼睛。
方黎问:“哼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你去。”
秦卫东睁开眼睛,直截了当地说。
“为什么?”方黎有些惊讶。
“我现在走不开。”
“我知道你走不开啊...”方黎撅了下嘴,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可我在这儿待着,每天除了呼吸吃饭还能做什么...?废人一个...我想先去县城里,找个教会计的夜校读着...”
他没说完,秦卫东就抬起了头,眼神不善地打断了他:“你要离开我去读书?”
方黎喉头一滚,要他对秦卫东说离开这两个字很难...不是不敢,是说了,他心里也难受,就像有人用剪刀最尖的那头往里戳一样。
他摇了摇头:“暂时的...,暂时的...”
“暂时的也不行。”
方黎张口还想在说,秦卫东却不想再商量这件事,他拽下墙上的毛巾,去外面冲冷水澡,方黎看着秦卫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感觉....秦卫东好像生气了。
方黎仰头吐了口气,其实有时候他也分不清楚他和秦卫东的感情,不过现在要分清楚太难了,他是个畏难情绪很严重的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都讨厌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