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上准备眯眼打盹的郭柳听见后一个激灵,悄悄给屈灵竖起拇指,用口型道,“说得好!”
任藻看向一身兽皮的屈灵,“这位...”
“为了防止路上流民,特意打扮成这样的。”
段从霜也疲惫不堪,几日未曾沐浴,头发油乎乎黏在头皮,痒的厉害,“大人能否让姐妹们休息一觉,一路上大家伙都提心吊胆的,基本没睡过好觉。”
三殿下发话,哪敢有不从命的,女兵们被安置在零时搭建的棚子里,也算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职位高的则住在酒楼中。
沧溟王朝不兴人人平等这说法,没人敢抱怨一个字,在她们心里高位者理应享受的比正常人好,这样女兵们才会有想往上爬的拼劲。
酒楼里住的人几乎都是平城的富贵人家,房子被水冲塌,先到酒楼来过渡等着重建。
段从霜身为皇室,所在的屋子是最好的,屋内还点了檀香去湿气。敲门声响起,外头传来郭柳声音,“殿下,这店里头有大池子,一起去泡水啊?”
店家背面是个丘林,最让人意外的是有天然温泉从里头流出,就命人挖了池子,四周贴上打磨光滑的黑色矿石。
温泉藏在竹林之中,听着风吹竹叶沙沙声,倒也是有意味。
段从霜来时能听见里头传来郭柳调笑喜鹊和哗哗的水流声。
“说什么呢?喜鹊的脸怎么红了?”段从霜解开浴巾踩着石阶下水,热水浸润身体,没到胸口,水下暗流轻抚着酸胀的肌肉。
“殿下,郭将军嘲笑我发育不好。”喜鹊委屈极了,她练武没多少时日,浑身还是孩童的清瘦样,怎么能比过战场上下来的郭柳。
一旁的屈灵看见段从霜身子后啧了一声,“殿下您这也太白了,一点女人味都没有,跟男人似的。”
段从霜的肤色和她的名字一样,如霜般洁白无瑕,与男子别无二致。
“没事。”段从霜轻笑,“以后上了战场,添上几道疤就不嫌得男人了。”
“我想在腹部有道疤,以后和小郎君亲热的时候显得多威武。”谈起风月之事郭柳当真一个顶两,虽然没有心爱之人,但也不妨碍她天马行空的幻想未来。
见段从霜看着竹子没说话,肩膀撞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长星居门口便是一片竹子,想来他愿意住在那儿,应该是为了这个。”段从霜垂下眼眸,提起江清玄笑意便藏不住。
“殿下有喜欢的人了?”屈灵慢吞吞挪过来,难得红着脸道,“我就想问问上次的小郎君是谁,我见着生的好看,想娶回去压寨。”
“死了这条心吧,他是丞相府的宝贝疙瘩,怎么说也不可能跟你回去压寨的。”郭柳捧着水泼到屈灵面上,笑道,“醒醒吧!”
抹去面上多余的水珠,屈灵一把扑了过来,拽着郭柳的脚朝水下拖,“姑奶奶和周公认识,醒不了。”
两人在池子里扭打玩闹,喜鹊凑到段从霜身边为人按摩小腿,面上带着笑意轻声道,“殿下出宫立府,到时候把太傅娶回去,种上满院子的竹子哄美人开心。”
“那是自然,娶他只不过是时间的事情。”段从霜双手后搭在石台上,仰面看向天空,“说起来,皇嗣该有私教了。”
“是,约莫再过些时日,江太傅就清闲了。”喜鹊点头。
在特定的年龄后女帝会安排专门的老师辅导皇嗣,放大每个人的特长,这时候□□学的课堂便会关闭,江清玄也会清闲下来,或者自愿当某一个皇女的老师。
上一世段从霜在关闭学堂之后便娶了李烨宇,想来就是这个原因让江清玄气的哪位皇嗣都没带,直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对外的宣称是积压成疾。
现在看来大概是被成婚的消息刺激病倒了,江清玄是自个瞎琢磨都能生病的主,何况是铁板上订钉的事情。
几日的奔波劳苦,使得段从霜粘床就倒,大概是太累了,梦中总会梦见上辈子的事情。
江清玄对她的一个眼神,每次肢体的小心触碰,话中的隐藏,无一不显示着浓浓爱意,可当时的段从霜却从未察觉出。
冷眼看着梦中的自己对江清玄无视或者冷嘲热讽,看见人面上一瞬间的空白,袍子下颤抖的瘦弱身体,心一阵阵地发痛。
清晨的阳光透过纸糊的窗子照亮室内,段从霜睁眼后摸到了眼角未干的泪水,指腹上晶莹的泪珠在提醒着她。
有人用炽热的爱劈开高墙,赖在里头不走了,而这地方的主人悄无声息地将破损的墙修补并且加固,想要永远地困住里头的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