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男人的语调夸张上扬,“只不过最近真的很忙,公司的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谁都没有时间。”
夏席诚沉吟了一会儿,宽慰他,“雁雁你看,这样好不好?等过两天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季总找我商谈定事,不管你徐阿姨反不反对,爸爸都一定会让你和妈妈见面的,好吗?你先别着急。”
“爸,那个贱种对他和气些什么?反正利用完他了,赶紧让他滚出夏家,那个贱女人也……”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夏攀星尖锐的声音,夏怀雁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利爪紧紧攥住,连骨头都要跟着碎了。
没有人呵斥他言语中的不礼貌,夏席诚对夏攀星的话视若无睹,只接着道,“雁雁啊……”
“他说什么?”夏怀雁第一次打断了夏席诚的话,柔软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强势了几分。
夏席诚被他的问话弄得一怔,他似乎从未想过,夏怀雁会有这样和自己说话的一天。
虽然生气,但夏席诚怕惹恼了他季青也那边的事会跟着黄,便强忍着不适陪着笑,“你弟弟他还小,只是童言无忌,你别理他。”
“道歉。”
“什么?”
“我要他跟我妈妈道歉。”
夏席诚听出夏怀雁是气上了头,不听他的今晚算是过不去了。
以前也是这样,沾惹上魏芷兰的事情夏怀雁总是这样没完没了。
夏席诚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对夏攀星道,“听到没有,你哥哥让你道歉。”
夏攀星也怒了,气急败坏口无遮拦,“我凭什么跟他道歉!爸!贱女人生的贱种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和哥哥还有妈妈我们才是一家人,夏氏不要就不要了,为什么要看贱种的脸色受他颐指气使?”
“好,”夏怀雁在电话这头接着夏攀星的话道,“既然不重要那就算了,我会求季总不要考虑夏家公司的事情,就这样到此为止别再联系我了。”
“怀雁!不可以这样。”
夏席诚是听到风声了的,知道季青也愿意给夏氏集团一个机会,今晚他才会打电话过来试探夏怀雁。
机会就在眼前,怎么能这么说没就没了。
“雁雁,不可以这样对爸爸!”
夏席诚的声音拔高,似乎恨不得穿过电话来到夏怀雁面前,“那小畜生不懂事,他懂什么就知道乱说话惹你生气,爸爸明天就押着他到你面前,让他跪下给你道歉,不能让季总撤口,听到了吗?雁雁?喂?雁雁……”
夏怀雁不想再听见他们说任何一句话,在夏席诚接着撒谎之前,掐断了电话,关了机。
夏怀雁说的那些话很没底气,他知道自己不能左右季青也的思想,他方才说那些话,只是想让夏席诚着急的。
他也知道夏席诚方才那些话只是哄骗自己而已。
每次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那些谎言。
可夏怀雁每次都会上当。
他总是想,万一呢。
万一他就见到妈妈了,万一这次是真的。
万一不做的话,错过这次机会又该怎么办。
可一次又一次,他从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什么叫做季青也应该对你很满意。
什么叫做幸亏长得漂亮。
什么意思?
夏怀雁明明觉得自己不应该懂,可他却懵懵懂懂地有些明白了。
季青也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他才让自己留在这儿吗。
他对作为物品的自己满意吗?满意在哪?
身体,模样,还是别的?
夏怀雁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他思考不了那么多东西,脑子里一团乱麻全都在这一刻缠在了一起。
烦闷,喘不上气。
他躲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被子底下的身体却因为痛苦不停颤抖。
他习惯逃避,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只能被人控制的,没有自由的机器。
好累,头好疼,身体也好疼。
*
季青也今天早些回房间,想看看夏怀雁都在做些什么。
房间里的灯点着,被子里隆起了一小团。
他走过去掀开了被子一角,青年整个人缩在了一块紧紧抱着自己,额头顶在膝盖上只露出半张脸。
季青也紧蹙着眉,把人从被子里抱出来,接触到他的皮肤时,却感觉到他体温有些异常。
不知是不是躲在被子里闷的。
季青也的眉头蹙得更紧,手探了探他脖颈的温度,还是热得厉害。
夏怀雁好像复烧了,还是说今天体温就没真正下来过?
还以为没事,疏忽了,忘了让他多测几次体温。
夏怀雁看起来很不安,不知自己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些什么,明明在书房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青年的嘴小幅度地动了动,季青也没听清,便俯身凑近,才听见他细声细气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妈妈……不要走……”
季青也的脸色变化了些许,坐在了夏怀雁身边重新握住了他的手,“不走。”
测了体温,37.9。
季青也用温水给他擦了几遍身体,喂了一点水。
凌晨时分,夏怀雁似乎又做起了噩梦。
迷糊间哭哭闹闹,许是加之身体不适烧得脸红,更加难受。
季青也开了主灯,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他,哄人的语气夹杂着几分生硬,“怎么了?灯开着呢,好了。”
偏又想起之前夏怀雁嘴里喊着要妈妈,逼不得已艰难张口,又当了回妈,“妈没走。”
夏怀雁却听不进去,倒像真的被梦魇了,泪水混着汗水有些分不清。
季青也将人抱起,那人滚烫的身体无力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呜咽声像只被遗弃的小狗,离自己耳边这么近,一声一声断断续续,听得人心口发闷。
季青也双眉紧拧,抱着他坐回床上擦掉他的眼泪。
“怀雁。”
夏怀雁总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熟悉的声音还有语气,让他挣扎张开双眸。
那双还未清明的黧黑瞳孔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瞧着近在咫尺的季青也,他有些认不清,只觉得眼熟,逐渐的,与记忆中唯一的邻居家哥哥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哥哥……?”
夏怀雁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得以倾诉了似的,抽抽嗒嗒地扑进他怀里。
“哥哥……”
季青也愣了一愣,唇带过他的眼睛、鼻尖,轻啄着他的唇角,“嗯,怎么又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