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道问章又念了一遍,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眼前这位师弟是极会做事的,遵守仁义,更懂得人心,不仅道问章非常看好他,许多人也将他视为儒家的左膀右臂——可那都是以前。
如今这位小师弟好似变成了行尸走肉,什么都不管不顾,即使儒家近乎分裂,也只是一个人跑到归墟外找清净。
“师弟啊,你是师父的弟子,是儒家圣人的弟子。你的身上,自有着属于自己的责任。这不是一句让高个子顶着就能够抵消掉的。不在其位者,方能不谋其政。而我们已身在局中,不是说两句与己无关,就真的能脱身事外的。”
道问章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要质问的心情,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许秋毫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屏障,层层光辉迸溅出的光亮让那双黑色的眼眸显得明灭不定,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师弟!”
道问章的声音终于是沉了下来,带着些许的质问,“何至于此?你曾是师父最钟爱的弟子之一,师父也说过你在仁义上可谓是锱铢必较,方才为你取‘较之’为字。无论是心性还是做事的能力,你分明都不下于人。此时正是儒家最需要你的时候——为何做出这般模样?”
“儒家最需要我的时候?”
许秋毫微微一怔,随即他笑了起来,初时那笑容仅是无声的抖动,慢慢的有声音传递出来,最终放声大笑,毫无遮掩,如同要将心肺一同笑出来一样。
“师......师兄啊......你这话也太可笑了。”许秋毫捂着胸膛,毫无风度的在笑声中勉强夹进去几个字。
道问章这次脸色是真的黑了,手掌紧握,强忍着内心的不满,再次质问道:“难道你就想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看着儒家分裂?”
“师兄,别说笑话了。”
许秋毫终于按捺住下笑意,“儒家是否分裂,绝不在于多我一个与否。至于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难道我去喊几句不要吵闹,大家都真的不吵闹了?”
“这其中有很多斡旋的余地,以你的能力和身份,足以代表半个儒家——起码是我们这一脉的半个儒家去行事,可你如今在做什么?!”
道问章向前两步,目光死死的盯着许秋毫的眼睛,目光凌厉。
“我在看归墟啊。”
迎着那满是‘怒其不争’的目光,许秋毫坦然的说道。
四目相对,不是昔日在夫子身边求学时的一脉同气,反而显得有几分针锋相对。
当一个人真正开始做事,寻求务实之后,许多东西都会变的。不是说曾经的感情化为乌有,亦或是感叹几句时过境迁,只是当时的彼此尚能互相欣赏,但真正想要做事却难以再忍让。
良久,道问章的目光软化了几分,干脆的坐在地面上,也不管这是否合乎理解,面相归墟的方向,开口说道:“许子,请指教。”
许秋毫眼中闪过惊讶之色,遥远的记忆在脑海内涌动浮现。
这般游戏,尚是在跟夫子求学时的玩闹。
那时的彼此尚且名声不显,贫弱而无力,这种玩闹更多的是对未来的一种期许,是希望寄身于天地间,能有一番作为的愿景。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人知晓。
于是他也坐了下来,与道问章背对背,彼此面对着旷野,面对着整片天地,开口道:“道子,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