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下的光线相较于灯火通明的大厅很昏暗,女人耳侧的碎发被吹起,随风飘动。
沈羡将创可贴递给靳时屿,淡声道:“回去叫助理帮你用酒精消毒,我笨手笨脚的,不太会弄这些。”
靳时屿贴好创可贴,随意道:“没事,划个口子而已。”
沈羡也没多劝,她抿了口红酒,嫌弃地皱了皱眉。
红酒没有家里酒窖里的质量好,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杯子刚放下,就听靳时屿哑声问:“七七,你还要跟他过吗?”
都这样了,他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其他女人打你的脸,你还要跟他过下去吗?你没有自尊的吗?
顺着他的话,沈羡在脑海里加了点台词。
她反问自己一句:你没有自尊的吗?
沈羡静静地坐着,抿着唇沉默良久。
靳时屿眼眸晦暗,语气有些着急:“七七,他不适合你,你放过你自己吧。”
他盯着她的眼睛:“他从小带着光环长大,习惯高高在上施发号令,他或许能给你恋爱中的甜蜜,但他那样的人,给不了你爱情。”
给不了她爱情么?
她半个小时前,还以为他早晚有一天能爱上她。
他说了喜欢她。
但喜欢跟爱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啊。
她本来以为自己能继续等着他爱她,但林婉儿的出现提醒着她——他们这段感情,注定要有第三个人的影子。
她真的厌倦了,每次对他抱着期待,但临门一脚,又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被打回原形。
靳时屿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低声道:“我记得你高二的时候,每天都会叠一只星星放在课桌上。”
沈羡眼眸动了下。
靳时屿敛着眸:“很多次,你气的要撕试卷,就会看着那颗星星发呆,然后像是任命一样,把揉的褶皱的试卷摊平,低头继续写。”
沈羡的手指蜷缩着,很久没有缓过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靳时屿提起,她都快忘了,高二之前,她是个考试经常不及格的学渣,次次求着沈司澜给她开家长会的惹事精。
靳时屿对上她的视线,像是要把她看透:“顾衍是你当时仰望的那颗星星吗?”
静默许久,沈羡点头:“是。”
靳时屿叹了口气:“可是七七,你也是别人的星星。”
他本来想说,其实你是我的星星。
但还是忍住没说出口,靳时屿看着她毫无焦距的眼神,嗓音沙哑:“七七,顾衍不值得你一次又一次伤心。”
“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低沉冷郁的声音泛着股淡淡的嘲弄,在两人身后响起。
男人像从水中走出的妖魔,发梢往下滴着水,温和淡漠的脸冷戾阴沉,影子被暗淡的光线拉的很长。
狼狈的人本该是他,但和顾衍对视的时候,靳时屿感到浓厚的自卑,这个男人骨子里的狂妄和高高在上,根本不需要任何装饰来衬托。
靳时屿没有躲开他的眼神,不卑不亢地回:“男人总是让女人伤心,那就说明他所非良人。”
顾衍面色不变,薄唇勾出冷笑的弧度:“我们夫妻间的事,靳先生要插手?”
顿了顿,他轻描淡写地道:“靳先生是觉得最近事业太顺?”
沈羡身体顿时一僵。
她看向靳时屿,温淡道:“你先回去吧,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处理。”
顾衍眉眼间的戾气消散了点。
靳时屿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头:“好。”
沈羡静静地盯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失落,看来今晚过后,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他们以前明明是很好的朋友。
她看靳时屿多久,顾衍就看她多久,冷声笑道:“需要我把他绑回来,让你看个够么?”
“不用。”
她眼睫颤了下,伸手撩着吹拂的发丝,语气很淡:“人是不是我推的,你不知道吗?”
顾衍黑眸盯着她:“我知道,不是你。”
夫妻三年,沈羡会不会做出这种事,他很清楚。
她从不屑用这种手段对付其他女人,如果不高兴,出手也是明晃晃的,没人值得她拉低自己的格调在背后使手段。
沈羡托着腮,语气不解:“那你回来找我干什么,我以为你找我算账呢,算账也该先把林小姐送去医院啊,怎么现在回来?”
男人看着她,俊美的脸阴沉的能滴出水,喉结滚了滚:“他跟你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作为旁观者,看不下去丈夫当众打妻子的脸,来表达他的同情?”
“作为老同学看不下去,提醒我一句,做人要有自尊?”
沈羡手指点了点脸颊,红唇漾开笑:“或者,他喜欢我?”
“沈羡!”
她的下巴被男人的手指捏的生疼。
沈羡闭了闭眼,无声地皱着眉,她其实很怕疼,小时候挂盐水都要哄很久。
唇角勾出淡淡的弧度:“不是你问我的么,我只是把能想到的原因都说出来,你还有什么要补充?”
顾衍眼眸越来越暗,目光触及女人因疼痛紧蹙的眉,把手撤了回去。
沈羡扯了扯嘴角,移开了视线。
她是真的搞不懂,他这个时候过来跟她吵架为了什么?
人救都救了,不应该赶紧送到医院么?
就这么想跟她吵架?
但下一刻——
证实了她刚才的想法是自作多情。
“找到车钥匙了,顾总。”
一道男声骤然打破凝固的死寂。
沈羡看着一脸慌张的周文恒,无声地嗤了下,她还以为专门回来和她吵架的呢。
原来是车钥匙忘了拿。
也是,当时这么急,衣服都湿了。
沈羡闭了闭眼,有些疲倦:“快去吧,林小姐一个人湿漉漉的站在冷风里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