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香雪兰宫里不仅有着神妃和仆人,还多了两位骑士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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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宫,事务大厅。
大王子海格斯戴着金丝眼镜,坐在桌前处理国务。
这时敲门声响起,走进来一个穿男仆装,手里拿着羊皮记事本的男人,男人熟练地翻开小本,念道:
“芙洛拉神妃近日共患过一次感冒,患病时长三天……目前已经痊愈……”
“期间与12号白房子的厨师发生过一次口角,理由是食物准备不充分……事情最后以神妃的女仆殴打了两名厨师告终。”
“芙洛拉神妃从白房子带走了一定数量的咖啡豆,面粉、奶酪等一系列做点心的材料……并询问是否有,呃,‘鱼肝油’。”
海格斯听着汇报,眉心一点一点皱成两道沟。
他深吸一口气,捏着眉心:“身体弱成这个样子,怕不是不到一年就要病倒了……食物就不能让他们多准备一些?吃得不够,所以才天天生病!还有……什么东西?‘鱼肝油’?”
男仆装的男人摇摇头,表示他也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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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晚,天黑之后,灯火通明的主神大殿内。
“陛下,是我。”海格斯朝着黑色帷幕道。
半分钟后,帷幕缓缓拉开一道一人宽的空隙,海格斯走了进去。
这帷幕后的不是墙壁,而是另有一番天地,天空万里无云,没有太阳,草地如茵,不远处是片宽大的蓝色池塘。
少年哗啦一声从水中钻出来,暗红色的眸中带着点刚醒时的呆滞,他眨了眨眼,自言自语:“她今天也不给我弹琴。”
嗓音又低又哑,明显是还没睡醒。
“什么?”海格斯没听清楚。
罗伊缓缓看他一眼,又默不作声地垂下眸子,不想搭理对方。
他从池中心慢慢游到池边,甩了甩黑发上的水,线条流畅的小臂抬起,搭上池边的巨石,整个人轻盈地爬了上去,不着.丝.缕的身体就这么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面朝海格斯,冷白的皮肤上不断滴下水滴,顺着胸肌和腹肌的线条滑落。
被溅了一脸水花的海格斯淡定地抽出手帕,擦了擦脸,道:“陛下,注意坐姿。”
并不是很想正对着您的庞然大物说话。
罗伊眨眨眼,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分明他每次都是这样坐的,海格斯也提醒过他一万遍,但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今天听着格外熟悉。
他想了想,尝试着并拢修长的双腿,变成一个标准的乖宝宝坐姿。
海格斯:“……”
海格斯清了清嗓子,“陛下,今天白天,帝国内烧毁了一座神殿。”
黑发红眸的少年神色淡淡,“嗯。”
“下个月入宫的神妃名单已经出来,共有八人。”
“知道了。”
“另外,为了帝国的稳定发展,我提议将每月的神妃人数控制在五人以内。”
“……嗯?”
罗伊的神色终于起了一丝波澜,暗红的眸子睨向海格斯。
海格斯面色不改,推了推金丝眼镜,“男女比例失衡日益严重,陛下。”
对视片刻后,“都依你。”罗伊收回视线。
海格斯略一颔首,准备告退。
这时视野中忽地快速闪过一道影子,下一秒,他的右手手臂被一根泛着莹蓝的透明触手缠住。
他顺着触手的力度向前走了两步,在罗伊前方半米处停下:“陛下?”
罗伊抬起手,握住海格斯因常年握剑而宽厚有力的右手,微微用力。
“……陛下?”海格斯面色古怪。
“很疼吗?”罗伊仰头看他,表情单纯。
“不疼。”
“那这样呢?”罗伊又添了几分力。
“……不疼,陛下,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罗伊收回手,捞起一把池水仔仔细细地洗手。
海格斯正疑惑,忽然也想起什么,问:“陛下,‘鱼肝油’是什么?”
“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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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洛拉看着自己庄园门口新挂上的木牌,满意地点了点头。
——“月光庄园”。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在这个庄园里看月亮特别的圆。
自从那次之后,某个男仆再也没有出现过。
雇佣关系是相互的,芙洛拉怀疑是不是那小傻子也觉得她这个主人不怎么样,主动向上面请示以后不在这里干了。
不干就不干,她的庄园里还真就不需要男人了呢。
芙洛拉这么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湖畔钢琴前。
她正在逐步适应独自在黑暗中行走,只要手里有烛台或者提灯,她通常不会让自己摔倒。
夜盲症分先天和后天,先天夜盲无法治愈,芙洛拉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后天夜盲,毕竟她这副身体还患有营养不良。
只可惜这个世界还没有鱼肝油这种东西,只能暂时先多吃一些胡萝卜。
能治好夜盲症是最好,治不好的话,她必须训练自己在黑暗中行动自如,以防日后需要面临夜间出逃的情况。
来到钢琴前坐下,她仰头望了一眼月亮。
还是那么圆,月光皎白。
先来一首《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活动手指。
一曲激情演奏结束后,她身上和额头上都冒了层薄汗,体虚得令人发指。
休息的间隙,她向上抻了抻手臂,环顾四周,第一次时没找见任何人影。
第二次时找见了,却又吓了她个半死。
那人就在庄园的白石围栏前面,矮矮的一团,应该是在蹲着,芙洛拉的视野中只能看到一个短头发的脑袋,和半个身子的黑影。
“你……”
考虑到对方是个不懂事的小傻子,芙洛拉把一句“你要死啊吓死我了”主动消音。
那颗黑脑袋迟疑地歪了歪,似乎在问“叫我?”。
芙洛拉轻咳一声,提高了声线:“对,就是你,你在那里做什么?”
夜晚使她看不清东西,却没有折损她过人的听力,她时隔三天再次听到少年悦耳的声音说——“听你弹琴”。
芙洛拉心里闪过一丝的不好受。
听说他们这种人感情迟钝,却也能感受出别人对自己的喜恶,虽然那天是他不对在先,可她那样对他,会不会伤害了他脆弱的小心灵,让他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所以来了也不敢靠近,只能蹲在墙角偷偷地听?
唉。
小孩似的。
于心不忍的芙洛拉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坐,不要蹲在那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体罚你。”
正舒舒服服坐着的戴里克:“?”
男仆装的黑发少年走了过来,几日不见,他还是那副超然世外的熊样子。
这次芙洛拉才有心情借着烛光好好打量他一番。
他的眉毛很浓,眼型狭长,那对暗红的瞳仁仿佛一对冰冷的红宝石,嘴唇薄厚适中,颜色有些淡,最好看的是他的鼻子,又直又挺,十分秀气,说是女人的鼻子都不为过,但安在他的脸上却一点也不娘,好看极了。
这一切组成一张帅得过分,却性冷淡的脸。
等等,他皮肤这么白,会不会是肾虚啊?
“我来了。”
芙洛拉盯了他太久,少年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嗯?啊。”芙洛拉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随便坐。”
要么坐听众席,要么坐她旁边,要么坐地上。
戴里克此时站在她的钢琴凳后面,闻言刚准备抬起一条腿,顿了顿,最后还是乖乖绕到钢琴凳前,坐下,收拢双腿,两手放在膝盖上。
……怎么变得这么乖了?芙洛拉有点惊讶。
难道是她上次的教育有了效果?
看来还是个聪明的小傻子。
“想听什么?”芙洛拉侧着头问他:“刚刚那首你喜欢吗?”
“太……”戴里克微微皱眉,想了半天,憋出一个形容词:“太快了。”
这个结果是芙洛拉预料之中的。
他喜欢《月光》,说明他大概率喜欢听慢节奏,柔缓的曲子。
芙洛拉勾了勾唇,细长的指尖落在琴键上。
莫多说了,先来一首《激流》,再来首《冬风》,再附赠一曲李斯特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