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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白鹿阁大堂内烛火满堂,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散着清冽酒香。

九州文人齐聚于此,为的是承袭百年的墨坛盛事——曲水流觞宴。

文人于此,皆想借这盛事博一份名士的殊荣。

除了江楚。

他来此,是想睡文人。

他喜文人,半点武都不懂那种,性格柔软体型娇弱,稍微一碰就能腰身轻颤、眼尾薄红。

谢秋水的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最好能够在床事上摆出各种姿势,另外一定要有一颗追名逐利的心,如此一来,待日后新鲜劲过了,赠名赠利好打发,一别两宽不纠缠。

江楚一袭玄色束袖劲装,长腿前迈,绕遍大堂的动作大开大合,像极了飒飒生风、神威奕奕的雄鹰。

最后,他在木质楼梯的拐角站定,双手抱怀斜倚在楼梯侧身。

凤眸漆黑如墨,目光锋锐炯异,这双星光含威的眼此刻正微微眯着,视线在满堂文人脸上逡巡而过。

雄鹰伺机待动、静候猎物。

“九州文人,不过如此。”

几息不过,那张俊美不羁的脸,格外失望得悠然长叹,原因无他,在场无美人。

他是一个无比挑剔的人。

“倒也不必把性别锁死。”

说话的是皇宫里的总管大监张盛,也是十八年前纵马金羚城的少将军。

纵目宛月国境,能让他如此甘心侍奉的惟有一人,那是先皇后的儿子,也是当今国主。

好歹沾一沾女色,一国之主只喜南风,这若是传出去……不敢想,不敢想。

张盛一如既往,伺机就劝。

“朕这叫从一而终。”江楚眉梢一挑,唇角挂着懒洋洋的笑,“荤素不忌,那是渣男行径。”

张盛怔愣,这又是从那些话本子里学来的污秽之词?

“这是……!”

突然,大堂里齐齐发出赞叹之声。

江楚的注意力被大堂里陡增的动静吸引,下巴微仰,视线随着众人目光一起看向高悬半空的琉璃幻镜。

幻镜被纵横相交的棋台铺满,棋盘上,正是前朝国师飞升前留下的珍珑棋局。

珍珑棋局,以星宿为子,天象为盘,是死局。

此刻,两指拈棋的手出现在幻镜中。

那只手白皙如渡珠光,指节修长若竹,指骨玲珑,甲盖修剪的整齐平滑,像是一片玉贝盛在一束月辉里,因着拈棋的动作,纤巧的指尖微微透出粉红。

而让江楚挪不开眼的,是那截如皎月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通体幽红的精巧骨戒,在烛火的照耀下,正散发着惑人红光。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被拈在指尖的玄玉棋子轻落在破军位置,随着落棋动作,那截清瘦的皓腕滑出一断好看的弧度。

“好棋!”

“好手!”

江楚由衷赞美,音调陡高,赞叹之余下意识站直了身体,双臂垂落、身姿挺拔。

而那句突兀的赞词果然被附近的读书人听得清楚,立时就有无数双饱读圣贤的眼睛怒视过来,带着有辱斯文的鄙夷。

江楚歪头,冲那些广袖阔袍的文人挑了挑眉梢,眸光里兜不住觅到猎物的兴奋。

一侧的张盛嘴角一阵抽搐,自家主子真就差把“我是断袖”写脸上了。

“公子,二楼给您定好了雅间。”他走上前半步,试图把国主劝到楼上,压低声音再劝,“您在此处,若是被国子监那几位大儒看到了,恐怕……。”

几位大儒当真是江楚的克星。

在书生尚自震惊的目光中,江楚昂首踱步,沿着楼梯侧身往前走到尽头,转身踏上木质楼梯。

“那个下棋的,洗干净送到府上。”

江楚:?!

身后传来女子清脆响亮的声音,江楚那双流光涌动的双眸一滞,唇角的笑意淡去几分,就连抬起的右脚都跟着顿了顿,才落在最后一阶木板上。

继而在转身刹那,他眉目含笑注视着手持骨鞭走上楼梯的红裙少女。

“皇,表哥。”少女看清二楼栏杆处的人影,一步跨过数层台阶往上走。

是平阳郡主,楚枂。

“见过郡主。”张盛躬身俯首见礼,把再次抽搐的唇角埋在阴影里。

这一个两个的,宛月恐是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