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很长一段日子,他都被陈嘉楠当作弟弟的替身照顾着,当时他怕触痛陈嘉楠的伤口,便从来没有开口询问过他弟弟的情况。
而现在,陈嘉楠的弟弟还没有过世,说不定他可以帮上什么忙,让他免于死亡呢?
陈嘉楠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让人心惊的痛楚,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渐冻症。”
许愿的心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才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粉碎。
他没有专门了解过这个病,但是,他知道一件事。
这个病,和他的病一样,都是目前医学上无药可救的绝症。
许愿再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原本他还寄希望于,上辈子陈嘉楠的弟弟过世可能是因为经济方面的问题,比如没钱医治或者请不起顶尖的医生。
只要是钱的问题,他一定能想办法解决。
但是目前连整个医学都无能为力的绝症,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良久,少年清亮的声音划破两人之间的寂静:“我真的不生气,你放弃这个游戏,一定经过了很多的挣扎,也一定比我痛苦得多,但是什么都比不上陪伴亲人重要。”
许愿招呼大排档的服务员来了瓶啤酒,给彼此满上,然后举起杯子:“哥,我佩服你,来干一杯。”
这声哥是真心实意的。
为上辈子陈嘉楠对他的善意,更为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弟弟的哥哥。
这样的哥哥,是他一直想要,却从来都没资格拥有的。
陈嘉楠知道许愿刚才眼里的痛苦绝不是假装,是真心的同情他和他弟弟,于是也直接问出了个他一直就想确认的答案:“你是许家的人,对不对?”
许愿一口气就干完了一杯啤酒,听到这个问题莞尔一笑,柔暖的灯光染上他的睫毛,他很坦然的直视陈嘉楠的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他本就不打算隐瞒,即使陈嘉楠知道了,也不会跑到许屹面前去揭穿他,只是先前怕陈嘉楠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以后,会因为对许家的敌意而不接受他的帮助。
“我见到许屹的时候,觉得他的眉眼和你有些像,我就去查了下你们家的资料,你知道这并不难。”
陈嘉楠最初知道许愿的身份的时候,对他有过怀疑和戒备,但是这段时间的交往,许愿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他有好处的,于是他终于决定试着相信许愿一次。
这次出来,也只是想再确定一次。
无论这件事结果到底如何,他都会当许愿是自己的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的身份不方便透露,现在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下了吗?”他唇边含着丝笑意:“我是陈嘉楠。”
许愿眼眸里盛着银河:“许愿。愿望的愿。”他拍拍陈嘉楠:“哥,你果然是能创造出自由猎人的人,就这智商,让你猜我的身份简直是轻而易举。”
陈嘉楠不解:“为什么要对付你大哥?
他知道豪门从来都只是表面光鲜,背后的龌龊常人难以想象,但他也确实想不明白,一个看上去如此天真无邪的美少年,为什么要如此心机深沉的坑自己的哥哥。
许愿修长的手指握紧了杯子,视线看向大排档不远处挂着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像一颗颗坠落凡尘的小星星,他很平淡地回答:“我只是想为一个可怜的人报仇啊。”
陈嘉楠没有再问,他知道自己是因为舍不得,舍不得揭开他的伤口,让这总是笑着的少年,再一次感到痛苦。
两人又吃吃聊聊、东拉西扯了大半个小时,夜色已深,便起身准备告别。
许愿刚站起来,一不当心脚一软,又坐了回去。
许愿:“……”
因为几乎不怎么碰酒,他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怎么样,可是也确实没想到竟然这么弱。
才一小杯啤酒,而且都挥发了大半个小时了,真是太没面子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尝试站了起来,连陈嘉楠都发现了他不胜酒力,伸手揽住他的腰,借着搀扶的力道才终于让他站直了。
许愿有些不好意思,几丝红晕爬上了白皙的脸蛋儿:“以前没喝过酒,一下子没准备好。”
陈嘉楠有些担心:“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许愿挣脱陈嘉楠的手臂,忙说:“没事没事,我现在可以了,你离开家也很久了,赶紧回去照顾你弟弟吧。”
陈嘉楠的弟弟不能长时间离人,这出来的时间确实已经很长了,见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许愿又再次劝道:“别担心,我家离这很近,而且我怎么说也是个身高腿长,健健康康的花季少年,我们有空再约。”
陈嘉楠终于也不再勉强:“到家给我个消息。”
许愿笑笑:“好。”
不远处,一头蓝紫色发的少年正双手插兜站在那里,一双漆黑的凤眼正淡然无波地将这一幕暧昧,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