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能够相遇相识,即便缺了相守,也可能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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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向珊想多了,自从那天再次见到季思远之后,隔三差五的,她总会在陶教授的办公室遇见他。
男子每次总会眸中含笑地跟她问好,她呢,大都是浅笑颔首,偶尔故作镇静,心中却暗含隐秘的欢喜。
每次季思远来,找的理由都是路过。他换了家新公司,离文大近,陶教授这是知道的。
后来次数多了,陶教授也怀疑了起来。他人虽老了,但眼神还没坏,深谙人情世故的他转念一想,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思远是他之前战友季韦的儿子,他之前是一名铁骨铮铮的人民子弟兵,在入伍过程中认识了季思远的父亲季韦,两人一路互相扶持当了好多年生死相随的搭档,退伍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系。
再后来,季韦没了,留下妻子幼儿,陶教授看母子俩生活拮据,经常去看望他们,每次去都会留下一大笔钱。
思远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性子温和沉稳,人也很努力上进,就是寡言了些,若他和小向成了,他很欣慰。
季思远也没打算隐瞒陶教授,所以这次当他再提着家里酿的酒去看他,陶教授叫他加把劲儿的时候,他没有否认,反而是温文一笑。那笑里几分认真,几分欢喜。
今天,向珊又见到了季思远,但不是在陶教授的办公室,而是在她从图书馆回寝室的路上。
彼时她手里捧着一大摞书,大都是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专业课资料。
书有点多,她有些吃力地捧在怀里,长长的袖子不经意间撸了些上去,这样一来,书页的边缘就显得有些硌手。
想着离寝室还有些距离,向珊就略停了停步子欲换个方向。
不巧,也是在她要动作的那一刻,一个馨香的女身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资料书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与此同时,向珊耳畔响起了一道女音,文文弱弱的,让人听了就很有保护欲“对不起,有人在等我,我太急了。”
向珊顺着声音抬眼,女生素着颜,可五官精致,眼是桃花眼,眉是水弯眉,此刻泫然欲泣间流露出楚楚动人的姿态。
她系着马尾辫,穿着鹅黄色的长裙,跟向珊道歉时神情还焦急地望着大门口。
向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离得远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车身,女生见她不说话,作势要帮她捡起来,向珊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淡淡地来了句“没事,你先走吧。”
女生听了,捏了捏裙角,走之前还留了句话:“真的很不好意思。”随后向珊余光里的裙角也消失了。
捡着捡着,一双皮鞋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一只修长的手不紧不慢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每捡一个就会拍一拍沾在上面的泥沙。
直到捡到最后一本,是所有资料书里边儿仅有的一本诗集,简约的书皮上没有写书名,只有翻开来才知道,是席慕蓉的“七里香。”
两人的手不约而同地放到了这本书集上,只有几公分的距离,两人都顿了顿,季思远撤回了手。
他站在日光下,周身沐浴着稀疏的金光,眉清目朗,笑里带了点少年般的调皮,道“向小姐,咱们又见面了。”说完眼中笑意只增不减。
在看到那只手的时候,向珊就认出是他了,于是,她直起身,亦是眉开眼笑,唤他,“季先生。”
常言道,梧桐树四季常青,可在萧瑟的秋季仍然偶有一两片褐色树叶飘飘欲落 ,季思远揽过所有书,在一片缤纷落叶间,歪头对着她浅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像极了校园剧里头白衫黑裤的青春少年。
这一晃神,男子已经走到了前面,见她还愣着,偏头含笑,“走呀。”口吻极其熟稔,就好像两人认识了许多年一般。
回过神来,向珊无言地走到了他的身侧,可始终落他一步,嘴里的那一句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偌大的校园走道上,男子和女子一前一后地走着,男子胸前抱着一叠书,女子两手空空,两人姿态不算亲密,更不像一般情侣那般牵着手,可那若远若近的距离,落在他人眼中,总弥漫着一种旖旎。
在一幢教学楼的拐角处,同样站着一男一女,可气氛与前面那对完全不一样。
女生画着浓妆,穿着一身超短裙,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了,男子依旧是一身白衫,可此刻眉眼极淡,甚至含了些愠怒。
肖钰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女生,女生在听到他拒绝后就垂着眼一直在落泪。
今天他刚忙完部里的一些事儿,正准备回寝室,一个小师妹就把他叫到了这里,然后就开始了期期艾艾的表白,肖钰不是那种会说硬话的人,只好一味地说“抱歉。”
女生没有理她,只一味捂着脸呜呜地哭,精致的妆自然也花了,肖钰无法,欲转身离开,让她自己想明白,就这样,不远处那对男女的身影突兀地刺入了他的双眼。
也是在这时,季思远忽然侧头对向珊问了句‘向小姐喜欢席慕蓉的诗?’’
向珊低眉点头。
可这一幕,落在肖钰眼中,刺眼极了,男生侧过头来,不知道问了什么,女生素来清冷的侧颜娇羞不已。
两人渐行渐远,慢慢淡出了肖钰的视线。但他依旧没有收回目光,自虐般地看了许久,往日温润的眸子蕴满了某些东西,三分落寞,七分痛楚。
女生哭了许久,抬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昔日家世优渥,总是一副温煦有礼模样的肖学长,此刻头低低地垂着,浑身散发着一种落寞悲伤的气息。
那是另一个她从未看到过的肖钰,狼狈不堪,落寞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