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点点头,自己的皇祖母果然极具政治才能,他就是想用此举来向天下之人说明自己的撤藩决心有多强,即便自己因为此事出了意外,但自己仍旧有继承人可延续自己的志向。
苏麻喇姑小心地将盛放的牛乳放到康熙右手边,待身后的梁九功用银针试毒后,康熙才端起茶盏,一口将杯中的温热牛乳喝尽。
“但是玄烨,你还是太年轻了啊”,太皇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这个比他汗阿玛利落果断,性情不知坚韧了多少倍的乖孙说道。
她承认自己的这个孙子,自幼聪慧且勤奋好学,确有明君之相。
但他也吃亏于因有自己这个皇玛嬷在身后保驾护航,年少登基过于顺利,就低估了这太子难当的程度和一国太子的重要性。
皇太极突然暴毙,未留下明确的继承人,她是亲身经历过当时那段肃亲王豪格和睿亲王多尔衮他们激烈争夺皇位的残酷岁月的。
她细细给自己的孙儿分析道:“太子之位关乎大清国本,怎会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先不提眼下宗室们的态度,保成如今满打满算才一周岁零五个月,能否顺利长成还未可知,以后是贤是孬又不知道,还是幼儿的他就被立为太子,岂不是明晃晃地将保成架起来烤了?”
康熙听到自家玛嬷如此说,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不太在意的。
以往的皇子除了承祜是扶养在皇后身边,其余的庶妃之流都因为“低位妃嫔不可扶养子嗣”的祖训,倘若受宠的话,皇女还能养在自己身边,若是皇子,自满月起,就都抱入了阿哥所,由专门的奶嬷嬷们照顾了。
而如今自己亲自扶养保成,明面上周围都是自己的心腹,暗地里也安插了不少的暗卫,保成必然会顺利长大。
而且他给爱子起名“保成”,就是体现着自己希望能够“保佑爱子,长大成人”的心愿。
再着说,他更不相信以后由自己亲自启蒙教养长大的爱子,会不学好?
太皇太后瞥了孙子一眼,就明白这爱新觉罗家男人们自大的毛病,也是一脉相承的,自从诛杀鳌拜亲政后,皇帝就有些过于高看自己如今的能力了。
就比如眼下的撤三藩,在她看来,时机还是太早了。
当初因为撤藩之事,祖孙俩就闹的有些不太愉快,如今局势即便愈发紧张了,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皇室不能退缩,这时她就成为了玄烨撤藩的坚定支持者。
但身为皇帝的祖母,太子的曾祖母,她有必要趁着皇帝还年轻时,多多打击,再磨磨孙子的性子。
“那么,宫中重伤太子的流言,皇帝你可能完全消弭掉?”太皇太后也端起苏麻喇姑为自己准备的温热牛乳,抿了一口,继续道:“杀人诛心,太子自幼就背上了这种要人命的流言,你觉得这以后的太子之路还会走得顺畅嘛?”
“但是皇玛嬷,您明明知道的,这小赫舍里氏的急病是有蹊跷的,且克亲之言纯属子虚乌有。”
“蹊跷不蹊跷,在你我眼中重要,在其余人眼中重要吗?”
太皇太后打断康熙还未说完的话:“世人大多愚昧,在他们眼中看来就是太子一出生就没了娘,这堂姨母刚入宫,眼看着人也要没了,不是命硬是什么。”
康熙一顿,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皇后的难产他控制不了,如今刚入宫的小赫舍里氏突发急症,梁九功却已查到了猫腻。
但是自己如今对后宫的掌控比起皇玛嬷来说,还是太弱了些,线索断于后宫,他查来查去都只是在表层打转,为了得到真相,他只能来求助自己的皇祖母帮忙了。
这到不是说,他对小赫舍里氏看的太重,而是因为这明显是冲着保成来的,且如果真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皇后的亲堂妹,索额图唯一的爱女来下手,那么自己的安全岂不也会遭受到威胁?
可能等三藩彻底收拾完了,他就能腾出手来掌控自己的后宫了,但是如今后位才堪堪空虚一年,宫中的牛鬼蛇神之流都已经开始蹦哒了。
康熙想到此,眼神中飞速划过一抹厉色。
“明年开春的时候,就让钮祜禄家和佟家那丫头也入宫吧,宫中没个主事的,总归是乱糟糟的。”
康熙一顿,保成如今太小,他实在是不想这般早就立继后的。
但是如今前朝形势危急,那些满族权贵们也得拉拢,后宫确实该进一批人了。
“那就有劳皇玛嬷替孙儿操劳了。”
祖孙俩正在说着话,就看到被太皇太后派去照顾赫舍里庶妃的桂嬷嬷,忽然急匆匆地进入室内来。
桂嬷嬷步伐紧快又不失规矩,一到康熙和太皇太后面前就忙不迭地跪下行礼,待被康熙喊起后,才满脸喜色地说道:“多亏皇上和主子福运昌隆,赫舍里庶妃一刻钟前终于退烧了,如今已经清醒可以下地行走了。太医说,庶妃体内生机突然勃发,可能是药起效用的缘故,估计再过几日便会康复了。”
“长生天保佑。”太皇太后听闻,也高兴了起来。
康熙心里也不禁松了口气,小赫舍里氏人没事,起码保成的名声保住了。
然而待睁开眼,终于彻底恢复记忆,搞清楚这辈子自己究竟投生到了什么人家的晴嫣,简直就想骂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