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铭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见他坐下后来到他身边,轻声问他:“那日你外出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就是为此事?”
易不悟低头拔着地上的青草,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们为何无缘无故骂你,你与他们起了冲突?”
易不悟摇头,“他们在街上嚼舌根,正好被我听见了。”
易铭听后先沉默了片刻,才说:“说到非议,我从小到大听不过少。听得多了,就觉得无所谓。”
易不悟抬头,见他平静地看着自己,想来已经猜到了当时的情形。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藏在心里。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搂着易铭的腿,将头靠在他大腿上。愤愤地说:“但我就是气不过!”
“你不也打了他们一顿?”易铭轻抚着他的头顶,目光落在一旁的大树上,神情悠然道:“瞧着他们那副憋屈样,倒也挺痛快。”
“可惜没能杀掉他们!”
“不必为这点小事杀人,”易铭说:“我告诉过你的,不可莽撞行事。”
易不悟回想那脑中及时出现的声音,想要问问易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又觉得事情太过离奇。便想着再等等,看以后那声音还会不会再出现。
堵在胸口的烦闷在易铭一下又一下的轻抚中渐渐平息下来,他仰起脖子看向易铭。
易铭也低下头与他对视了一阵,问他:“呆呆的,在想什么?”
他将头顶在易铭掌心蹭了蹲,莞尔一笑说:“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1)
易铭又看了他一阵,才推了推他的肩,“多大了,还倒在地上撒娇,赶紧起来。”
“我不!”他紧了紧搂着易铭双腿的手臂,靠在他腿上开始闭目养神,心里特别踏实,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睡到天荒地老。
易铭无奈地叹了叹,任由他抱着自己,低声告诉他说:“不悟,你要懂得,只有将你自身变得绝对强大,旁人才不敢对你指指点点。”
易不悟默默地点头,没再说话,气氛静谧。头顶的叶树在风中哗哗啦啦,此刻两人心中的千愁万绪,只有风知道。
——
那场比试,后来易不悟没再继续参加,他们也从来没再提及过。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着,直到某一日,传说永安城外的一个小村子上出了一件怪事,好几个村民无缘无故地死在了睡梦中,人们发现他们的尸体时,所有死者脸上都是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
村民纷纷猜测他们村周围肯定有什么妖魔邪祟在作怪,因此特地派人上抱一阁请道长去除祟。
易全书得知此消息后,立刻派出了阁中合体初期的二长老莫回南,带着几名修为不错的内门弟子下山,既为除祟,也为让弟子们出去历练一番。
永安城及至城外方圆几百里,都已经很多年未出现过妖魔鬼怪了。得知这消息后,易不悟就要拉着易铭一起下山。
易铭起初是不愿去的,奈何易不悟软磨硬泡了好一阵,说出去降妖除魔本就是一种修行。
“而且呀,”易不悟拉着他手,轻轻摇晃着:“自从你将我带上山,咱们就从未一起下山去过。你就当是陪我出去玩儿好不好?”
修行的日子多是枯燥乏味,易不悟偶尔还会下山走走,易铭却是一年四季都呆在山上。除了每日早晚课会去到正殿大堂,其余的所有时间几乎都呆在墨洗苑中。
除了对易不悟,对其他任何人,他都极少开口说话。闲暇时,他时常独自在庭院中喝着酒,凝望远山。好似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只能诉诸远山。哪个时候,易不悟依然不懂他。
少年的悲哀,毕竟是易消的残雪。(2)好说歹说之下,易铭终于答应了他。易不悟一跃跳到他背上,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用嘶哑的声音兴奋地大喊:“谢谢哥哥!”
两人将一同前去的想法报给了易全书。易全书一听他这平时最不爱四处走动的老三终于想出门历练了,当即就答应了他。
正当莫回南带着几名弟子将要离去时,老四易如康也跑出去,说他也要一同前去。
他们二人与这位四公子平时并无太多交集,他与大公子易如行更加亲近。
易铭在听说他也要去时,本不打算再去了。易不悟小声劝道:“他多半也是想偷偷溜下山去玩耍。他玩儿他的,我们玩我们的,互不要相干。”
就这样,一群人御剑而行,不时,就来到了永安北郊的偏瓦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