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如季和那两名弟子失踪好几日后,易全书才问起他们的去向。
二公子性格本就乖张跋扈,携同与他亲近的师兄弟下山游玩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即使他们没有出现在早晚课上,也无人起疑。
易全书在大殿上问起他们的去处时,下面一众内外门弟子,竟无一人知晓。大家纷纷猜测,他们肯定是跑到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易全书当即大怒,命人下山把他们找回来。
可不管弟子们在山上山下怎么找,甚至派人去其他宗门或城镇打听,仍是杳无音信。守山门的弟子还一直坚称,根本没见他们下山。
总之,几个大活人就这么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曾夫人本就身体不好,还要日日为自家失踪的老二担忧,自此一天比一天虚弱。
太阳照常升起。又是几年,易不悟和院中梨树一起长大,梨已经开始开花结果了。
四年一度的道门弟子比试大赛那一年刚好在抱一阁举行,大赛前夕,易铭说要送易不悟一件礼物。
那是个夏季的傍晚,梨花已经落尽,树上长着一颗颗指头大小的青色果子。
易铭提着一酒壶来到亭中,傍晚的风吹得树叶窸窸窣窣,亭外正好有一群鹤朝着晚霞飞去。此间素雅的山间庭院中,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易铭靠在亭边的栏杆上,静静地凝望着远方,时不时喝一口酒。他时常独自沉默地眺望远方,久久地陷入沉思。
易不悟他好奇地看着易铭手中的酒壶,问他:“哥哥,我能喝酒吗?”
他最近个头猛长,声音也变得非常奇怪,一开口,好似公鸭子在叫,嘶哑又难听。这段时间,他很不爱开口对旁人说话。
易铭收回目光看向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很久,才轻轻地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惆怅的笑,“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才能喝。”
“那……”易不悟总觉得自己喉咙不舒服,他强咽了咽唾沫,又问他:“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算长大呢?”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多少岁,他俩都从来没过过生辰。易铭思忖道:“大概等你的声音不再这么难听的时候,你就长大了。”
“我的声音还会再变?我还以为我以后都只能这样说话。”他欣喜地走向易铭,拉着他的手,着急地问:“需要多久才能变好听呢?”
易铭摇摇头,“大概几年吧,我也不太清楚。”
易不悟脸上的欣然又顿时转为失望,“要几年啊,那也太久了。”垂头丧气地坐到易铭身边,“哥哥,你以前变声也用了几年?我以后声音会不会变得跟你一样好听?”
易铭脸上的表情渐渐沉下来,大灌了口酒,问他:“好听?”
“嗯!”易不悟枕着胳膊趴旁边的栏杆的上,笑嘻嘻地说,“像神仙的声音。”说完还补充了一句,“长得也像神仙。”
“神仙。”易铭微仰着头倚在柱子上,轻笑了笑。
在人前,他总是身姿端正,神情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也只有私下和易不悟闲聊时,才会偶尔笑一笑。
易不悟喜欢看他笑,总是想方设法说各种好听的话来搏他一笑。他不笑的时候,易不悟总觉得他离自己好远,远得像天边一团随时会散掉的白云。
易不悟不懂他在看什么,也不懂他在想什么。总安慰自己:我还小,等我长大了,就能明白他为何会这样。于是他天天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
易铭拍了拍他的肩,“我房中案几上有个盒子,你去拿出来。”
易不悟只得起身去了他的房间,抱着那个狭长的盒子回到亭中,将盒子递给易铭。易铭没接,说:“打开吧。”
他应声将盒子打开,里面藏着一根黑漆漆的长棍子。他疑惑地看着易铭。
“拿出来试试,称不称手。”
他把盒子放到桌上,拿出那条棍子,在手上耍了两圈,感觉有些沉,但舞起来非常威风。
“□□看看。”
他惊喜地看了眼易铭,随后缓缓地拔着剑,细长锃亮的剑身映照出他漆黑的双眸,他一把将剑整个拔出,竖在自己面前,见剑身上刻着两个小字——掩日。
用指尖轻抚着那两个小字,一阵微风吹过,挑动散落在额旁边的长发,一根发丝触碰到剑刃,瞬间断裂,随风而去。
“好剑!”他将剑收回剑鞘,然后蹲下去从侧边重重一把抱住易铭,口中难掩兴奋道:“谢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