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不许李美人针对明蓝蕴,李美人心道自己教训教训不懂事的大皇子可还行。
她笃定是大皇子在国师面前讲了不该说的话!
深夜,消瘦的少年攥紧了手中的药瓶给自己上药。
可背上的伤口他摸不到,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在大秋日累出了一身汗,躺在床上喘息。
他好疼啊。
凌贺之跪趴在床上无声抽泣,手中捏着明蓝蕴送的平安符。
“我听闻国师也因我的事情,而被皇后,李美人为难,”凌贺之哽咽,双目通红,“母妃,我该怎么办?”
凌贺之有些疯魔地笑着。
当初明蓝蕴雨中允诺收他为学生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可自己如同一个灾星,触谁、谁祸。
凌贺之有时候听到小太监福康忧愁地呢喃,呢喃他的师父明蓝蕴如今进退维谷。
凌贺之在用午饭的时候,多次试问过国师,对方总会避而不谈。
但他看得出来,明蓝蕴眉心的忧愁只多不少。
“哈哈哈……”
凌贺之悲痛地笑起来,自己是弃子。
先帝曾在时,被抄家的大臣,大臣的女儿入宫为妃所出的皇子若是在事发时,年满八岁,就会被送入宗正寺。
如今父皇没有把自己送过去,已经是法外开恩。
母妃冷宫自缢,为他谋的生路。
凌贺之想起明蓝蕴的话,以直报怨,与小人相处不该再行君子之道!
另外李美人打自己,近来只打在背部腿上不易察觉的地方。
如果……出现在别的地方呢?
凌贺之直起身体,借着窗柩射进的幽光,望着自己的手臂。
他将枕巾叠成方块,塞入自己的口中,而后忍痛怒拧肌肤。
凌贺之眼神疯狂,极致的痛中又带着爽落。
然后……还有什么?!
镜子!
凌贺之想要问个清楚,他要问明蓝蕴自己究竟要怎么做!
可事与愿违,近日陛下常做噩梦,心绪不宁,命令明蓝蕴为其炼制清心丹药。
这几日,她不在蓝园。
凌贺之便去问别的少傅。
学堂屋檐之下,凌贺之毕恭毕敬地向杜修撰行礼,道出自己内心疑惑。
杜大人托腮思索:“镜子么?传闻秦镜可窥人忠奸,国运之兴衰。不过与人有关的,倒是唐□□与魏相,有所涉及。”
凌贺之道谢:“多谢大人,蓝园中可有相关书籍?”
得到杜修撰肯定回答后,凌贺之一头扎进了书阁。
而明蓝蕴不爱炼丹,但陛下旨意不得违抗,只能按照她师父留下来的丹方炼制。
为了起效,丹药中一些药物比医术分量要用的多。
故而,丹药在明蓝蕴的眼中,便是慢性毒药。
但陛下要个心理安抚,她这臣子如实安排即可。
虽然她去不了蓝园,但福康在能回太史院的时候一五一十说了最近的情况。
说大殿下近来和六皇子起了争执,二人关系并不融洽,似乎是六皇子说他没娘疼。
可能私底下还说什么不干净的话。
六皇子嘴上说说,大殿下目前还在忍。
但福康担心他迟早有一天会动手。
福康站在炼丹的明蓝蕴身侧,说道:“师父,若是真的打起来,可怎么办?”
明蓝蕴眯了眯眸子:“自然是求之不得。”
福康巴掌大的小脸表情拧巴,哎呀一声:“师父,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打趣!”
“要是真打起来,您可是蓝园先生,陛下肯定会生气的。而且大殿下也未免太冲动了点!”
明蓝蕴拂袖,让他闭嘴:“大殿下冲动吗?我看不见得。”
极致的苦痛和对未来绝望,会让一个人快速地成长起来。
心境和身体的年龄无关,而是和阅历有关。
福康见师父一点儿也不着急,心道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气呼呼地回房间把自己裹在被窝里了。
福康心中担忧的事情在几日后终于发生。
午间休息,六皇子和大皇子起了争执。
大皇子失手将六弟推入蓝园外尚未完工的莲池里,好在水才及小腿,只是让人湿透了衣衫。
大皇子被人欺凌无人告知陛下,此事一出,陛下便立刻知晓,勃然大怒,亲自前往蓝园。
蓝园里的三位大人未曾见过此番阵仗,便立刻通知了明蓝蕴消息。
明蓝蕴大步流星赶往蓝园,途中遇见了李美人,她如今教养大皇子,出了事自然也要去看看。
李美人美目流转,落在明蓝蕴身上,试图从其身上看出狼狈。
明蓝蕴气息如常,目光冷淡,面纱下的面容一如往常。
李美人嘴角下弯,侧头眼珠子往上看看:“国师啊,陛下令你教授诸位皇子皇女,如今出这种事情,怕是蓝园要散了。”
她语气尽显嘲讽。
国师和李美人起争执的事情,后宫嫔妃都有耳闻。
惊诧李美人攀上皇后这株大树做靠山,可真是威风。
如今这大皇子推六皇子的事情也在传开。
明蓝蕴语气毫无起伏:“若是我的错,自然该散。”
说罢,明蓝蕴越过她,动作轻盈,几个呼吸间离开老远。
李美人跺跺脚,冷哼一声:“她当真是个笑话。”
身旁亲信宫女笑盈盈道:“主子,方才我们来的路上,别的嫔妃都道国师此次惹怒龙颜了。”
“快走去蓝园吧~”李美人挑眉,俏声吩咐。
此刻,蓝园中。
明蓝蕴与陛下护卫禀告之后,踏入蓝园。
她环顾四周,凌贺之身子颤抖着站在当中。
皇帝端坐太师椅上,闭目揉着眉心。
明蓝蕴上前,护在凌贺之面前。
国师来了……
凌贺之心中的忐忑不安,终于似大石落地。
随后,凌贺之见到平常泰然自若,宛若清冷仙人作态的国师,此刻一挥双袖,撩裙摆,双膝跪下叩首额头触地,行大礼。
她为凌贺之求情,揽了此次罪过:“禀陛下,此事皆因蓝蕴教导不周,未尽先生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