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读奏折的时候,全程侧过身,几乎没拿正眼瞧过他。
“这就吓到了?”
刚读完一本,冷不丁听到皇上开口询问。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深沉,好似要将人拉进深渊。
安染微顿,听这话里的意思,皇上也听到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避无可避,她只得看向他,抿唇想了下:
“我没被吓到。”
她没那么胆小,吓是不可能吓到的。就是那些话不经意间在脑海间形成了不可控制的画面,再见到真人,怪不好意思。
但害羞和害怕是两码事。
皇上这个人挺奇怪的,相遇那次,他一副喜欢看人害怕,喜欢看人哭的变态嗜好。所以,她刚有些犹豫,要不要迎合他的不良嗜好,装害怕痛哭一场。
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她真哭不出来,就不为难自己了。
说完她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按照那天印象,她说不害怕,皇上应该会生气。
可现在,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非但不生气,似乎还有点浅浅的愉悦?
祁阎身体前倾了些,接过她手里那本奏折,画下一个大大的叉,随口道:
“朕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胆子挺大。”
她仿佛一直都在状况外,像一种置身事外的云淡风轻。他杀别人,或是要杀她,自始至终,她都未曾害怕。即便,她确实很想活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荒唐地认为,在这个女子眼里,人命甚至不及石桌上一个劣质果子。
挺特别的,一个拼命想要活着的人,竟然不怕死。
皇上为什么对她特殊一些,安染想过无数种理由,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胆子大入了皇上的眼。
她的美貌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两人谁都没提外面的流言蜚语,安静的殿内,渐渐只剩下女子轻轻袅袅的声音。夜深人静,那些心底的躁动,慢慢被她的声音平息。
安染也逐渐将这些乱七八糟的非议抛诸脑后,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挺不错,只需每日去崇政殿读完奏折,剩下的时间便可躺平。
清风苑里如今各项供应都上升到了该有的高度和质量,她窝在屋里,日子逍遥自在。
有宫妃邀请她出去赏花,喂鱼,下棋,无一被拒绝。
左贵妃连着几日派人命她去请安,她也找借口推了。
准备好了宫斗大戏的众位嫔妃们:……
只能演独角戏了。
安染不接招,大多数人也只敢继续送来各种拜帖,没人真不长眼的往她跟前作妖。
除了一个,左贵妃。
这天,小雨淅沥,安染撑着伞,正小心翼翼提着裙摆避开地上水坑,不想偶遇到了后宫位份最高的女子。
“真巧。”女子的声音从雨中传来,变得有些模糊。
安染稍稍抬高雨伞,便看到六个宫人撑着一柄巨大的伞,足以遮住七八个人的伞下只有她一人,雨水淋不到她身上,左贵妃依旧保持着完好的妆容。
“给贵妃请安。”
隔得太远,又有雨幕遮挡,安染看不清对面神色,不卑不吭地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