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课业后,冠玉便跟着旭昉去到文渊阁了,一路上他始终想说些什么,几次叫住旭昉,但当旭昉看过来时,还是缄默了。
旭昉其实感觉到了跟在身旁冠玉的小动作,但心里明了,却也没有主动开口,每个人都有说不出口的话,也道不出的秘密,如果只是一味去让对方表达,说我感同身受、我理解你,才是对对方的侮辱。
其实自那晚之后,旭昉便去找过元帝,问过冠玉的情况,旭昉既然挑了他做伴读,元帝又岂会不把他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恐怕连冠玉几岁尿床的事都可以查出来。但幼子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告知,孩子也总归是要长大的。
旭昉从元帝那得知了冠玉的情况,心里五味杂陈,想到那晚看着他流泪的少年,与平日里行事无一不稳健,甚至见面自带三分笑的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轻轻叹了口气,日后与冠玉的相处也没有特意的变化,像他们这种人,最不需要的便是别人的垂怜。
“跟上呀,冠玉,想什么呢?”旭昉回头儿对因为心中有事儿越走越慢开始沉思的冠玉唤道。
冠玉抬起头,见走在他前面的旭昉回头儿,停住步伐站在原地等他,明明是该当他弟弟的年龄,此时一双眼睛却清亮无比,好像什么在他眼里都无所遁形,但又温柔满溢。
见旭昉略微皱眉,他才从陷入那如深湖般的眼眸中拔出。
旭昉只见后面的少年突然勾起嘴角,对他微微一笑。
旭昉只觉得这笑容可与冠玉平常的笑容不太一样,他平常笑得难免让人有些凉意,但此时,这个笑容就好像阴霾初散,阳光斜斜地洒了进来,终于感受到了和煦的暖风。
他也松了一口气,走到冠玉面前抬手便给他捶了一拳。
两人便相视一笑,相携而去。
两人关系更近一步后,旭昉那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好吧,如果回到当初,他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但冠玉他的嘴能不能不要那么毒?他是从小淬毒长大的吗?
两人更近一步后,冠玉也彻底了解七殿下的脾气了,自是知道自己之前对他的揣测都甚是可笑,但他并不是脸皮薄会羞愧的人,从两人彻底放开当兄弟处之后,他的天性就慢慢释放出来了。
旭昉又想起某日两人在探讨一处典故之意时,冠玉那厮兀的笑出声来,把他都惊到了,在心里默默想着,这冠玉可别傻就算了还疯吧。
便见冠玉刚开始还笑得克制,后来便捂着肚子蹲到地上去了,幸好屋内只有他俩,不然被其他宫婢见着平日里君子端方的公子如此模样,肯定会怀疑他中邪了。
旭昉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多日的相处,他已是知道这人这般作态,想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病又发了!
“说。”旭昉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儿……哈哈哈哈嗝”,见着冠玉笑得都打嗝了。
旭昉只觉得拳头硬了。
见面前之人冷意越甚,冠玉连忙道。
“无事儿,我只是想到殿下那日递纸条,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书哈哈哈哈哈……汝乃孺子邪?”
旭昉继续面无表情。
“我是啊。”
冠玉见眼前还要矮他半头的稚童,就算冷着脸也看得出脸上的婴儿肥。
“……”
旭昉懒得理他时不时的犯病,作为一个成熟的人,他要包容同伴的一些小缺点,嗯,对。
然后他便转身给了冠玉几拳。
近日有了冠玉的加入,他查找书籍中对海船的记载也快了许多,两人互相交流也给了他很多灵感,还让元帝帮他找了几个这方面的工匠,要他们去统计了如今海船的类型、造价、构件等参数。
海船的建造可是一个大工程,而且造船不能在京中建造,最好在沿海区域建造,方便下水试航。而以如今他这般年岁,和这个经不起颠簸的身子,元帝是万万不会让他去沿海造船的。
他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并未想要一个劲地挑大梁。作为不是很懂的外行人,如果真的以权势硬是要去插手这件事,反而会适得其反,害人害己。
于是他便收集好了资料,依据着涌现的灵感,以及现代的一些学习资料,给出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特别是向元帝提出,可以以工部牵头,在长江流域建造船厂,毕竟现在沿海地区倭患未除,且向来长江流域便是经济较发达的地区,一些造船能手并不难找,还提出一系列如现代流水线生产的理念,尽量打造出不同海船的定型生产,加快海船的生产。
元帝与他商议后觉得颇有道理,次日便与工部诸臣商议后,敲定在金陵建立第一个由朝廷牵头的大型船厂。并吸纳了来自多个省份的能工巧匠,按照不同构件的生产,分成不同的工种分布在不同的厂区内。
从此,一艘艘海船在此诞生。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偌大的海上帝国,便在此时初见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