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只有四人。
张玄笠,姜礼,苦净以及灵乐。
因为灵乐也算是宾客,再加上和姜礼相交莫逆,所以并没有避讳他,而是一同在一起讨论起来。
唯一有些特别的,大概就是其他三个人都是坐着的,只有灵乐站着。
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坐下,单纯是因为屁股太疼,实在坐不下来。
“具体的事情我大概听说了,不过都是调查后得出的结论,具体的情况还请姜礼施主再说一遍,我好相互对照,作出自己的判断。”
苦净对姜礼说道。
姜礼点点头,开口道:
“事情是这样的。
我弟弟是公安局的一名刑警,在机缘巧合之下,我得知了关于这些毒贩的事情,然后...”
“机缘巧合是什么,麻烦说清楚些。”苦净打断道。
于是,姜礼只好重新开始,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情我不想提起,但既然大师问起,我也就不隐瞒了。
其实我儿时有一个玩伴,比我年长,我一直把他尊为兄长。
在成年后,他成为了一名卧底警察,经常要潜入各种危险的境地收集情报。
在某一次任务中,他惨死在了毒贩手上,我只知道他因公殉职,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知道前不久,在扫墓过程中,我弟弟将不久前偶然在档桉中看到的记录告知了我,我终于知道就是那些毒贩害死了我的玩伴。
如果是过去,我或许无能为力,但是现在的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为了给玩伴报仇。
当然,不止是为了他,同样也是为了默默无闻的奉献者们出一份力。
于是我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用来打击这些丧尽天良的亡命之徒。
至于具体怎么实施的,我想你们应该调查过,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赘述的地方。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联盟有相关规定,我单纯地觉得,有能力的人就是应该把自己的能力用在有意义的地方。
除暴安良,在我看来是我们的责任,不管对方是不是普通人,我始终觉得,但凡是有错就该受到惩罚,而不是我有能力,却因为对方的身份而袖手旁观,放任他们逍遥法外,我觉得这不合理。”
姜礼说的话大部分是真心,但也有少部分是为了迎合苦净的喜好。
因为灵乐曾经说过,苦净是一个正义感十分爆棚的人,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
所以姜礼判断,重要的并不是自己出于什么理由做了这件事,而是这件事是怎样的性质。
且不说姜礼本来就是出于正义感,单单就是这件事的定性,苦净就绝对不会为难他,至少不会反感,尽管这并不符合规矩。
“但是你要知道,你并没有定夺他们生死的权力,普通人也罢,修行者也好,你这都算是先斩后奏,丝毫没有考虑过是否合理,你承认吗?”
苦净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姜礼稍稍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苦净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他的预计中,苦净应该一拍大腿:干得漂亮。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礼鬼使神差地辩解道:
“我知道,这不止是不符合修行界的规矩,同样也是不符合普通世界的法律。
可是我觉得,不管是规矩还是法律,都是人定的,而人是有情感的,所以具体的情况,需要具体地分析。
规矩和法律,何尝不是剖析人性的过程呢?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得这样冰冷,容不得变通呢?”
苦净两眼一瞪:“你是在说,个人的情感凌驾于规矩?”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张玄笠只是稍稍坐直了身子,而灵乐则是神色一凛。
他可最清楚,身为戒律院首座,苦净向来是最注重规矩律法的,姜礼说的话很危险,无异于在挑战他的底线。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礼稍稍摇头:
“我想说的是,规矩规定的是道德的底线,而对于已经越过了这个底线的人,却要用规矩来约束自己,我觉得这是不合理的。
我的不守规矩,针对的同样是不守规矩的人,而并非证明我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大师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犯错,是因为他们先犯错,所以如果要处罚,也该处罚他们,而不是处罚我,但是问题就是,他们已经死了,不能再受罚了。
所以我才不明白,主要矛盾都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还要揪着我不放。”
苦净沉默了。
不得不说,姜礼的思路非常严谨,如果苦净是个傻子,就被说服了。
“但现在讨论的点是,你破坏了修行界和官方的协定。”苦净叹了口气:“不要转移话题。”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为什么自己做不到的事,别人做到了,反而要追究那个人的责任呢?
这样下去,以后谁还敢多管闲事呢?”
姜礼怅然地问道。
苦净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姜礼也是有些上头,其实这些话他本来没打算说的,只不过在苦净的问询下越想越气。
自己要是乱来也就算了,可这明明是好事啊。
他此时有些后悔,其实顺着苦净说就好了,但就是没忍住。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张玄笠出来打圆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你不要气馁。
换个角度想,这不是正因为你是第一个愿意逾越规矩来做好事的人,这才需要讨论嘛。
等有了结论,你不就是领路人了吗?”
一直充当听众的灵乐也忍不住为姜礼打抱不平:“师叔,方丈不是一直教导我们,习武之人,心中要有一杆尺,路见不平就要出手相助吗?”
“你懂什么?”苦净瞥了一眼灵乐,随后看向姜礼。
“你说的这些,我并不认可,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