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宴在原地站了会儿,走回去把他露在外头的手塞回被褥中,之后才离开内室,去问禄禧太医到了没。
禄禧回答:“柳太医刚到,可要老奴召他进来?”
“柳青?”姜安宴往门口看去一眼,“怎么是他过来?”
禄禧歉意道:“怪老奴着急了些,只说传唤太医至明德殿,兴许是让他们误会了什么。”
姜安宴点点头,没多在意:“大差不差,让他进去罢。”
“是。”禄禧应声,带柳青去往内室给俞逸明诊治。
姜安宴对这些诊断看病的事情不了解,待在外边把小鱼喊过来。
小鱼头次到明德殿来,诚惶诚恐地跪在他面前:“陛、陛下。”
姜安宴坐在外室的主位上,一袭玄衣齐整得体,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才十几岁的少年,不怒而威。
眼见着底下的小鱼头越来越低,姜安宴总算不再用沉默折磨他脆弱的心脏,漠然问:“你跟在俞淮身边多久了?”
俞淮是俞逸明的大名,姜安宴反复看过几次魏影之前呈递的册子,对这个名字留下了些印象。
小鱼听到问题,不敢迟疑:“启禀陛下,约、约有七年了。”
姜安宴神情依然平淡:“怎么开始的?”
小鱼继续回答:“小、小的之前意外成了孤儿,是公子在小巷子里将小的带回府,给小的衣食。小的想要报答公子,就留在公子身边做小厮。”
基本都与探子和魏影打探来的消息对上。
姜安宴单手支着下巴,总算把话题转回眼下之事:“你家公子昨日何时起的烧,怎么不传唤太医?”
“约、约摸亥时末。”小鱼低着头,好似很自责,“因着时辰太晚,公子不想随意麻烦宫中的太医们。
“以往在府中夜间生病的话,公子也是熬到第二日醒来同小的一道出门去找大夫,小的便以为今日同之前一样……是小的照顾不周,请陛下责罚!”
小鱼重重磕头,看得出来是真的心怀愧疚。但说到底他也只是奉命行事,真要挑错确实挑不出来。
这方面的性子倒是和他那位娇弱主子很像。
姜安宴看着他,没说什么处罚不处罚的事情,又问:“听你之言,你家主子在将军府过得不好?”
小鱼身体明显僵了下,稍稍直起身,神色变得为难:“公、公子嘱咐不能同陛下说这些……小的一时顺嘴,陛、陛下可以当没听见吗……?”
对上少年试探着看过来的视线,姜安宴似笑非笑:“你说呢?”
小鱼默默然收回了视线,仍跪在原地,轻咬唇,两指指尖纠缠在一块。
几句话的交谈当中,姜安宴就看出这个叫小鱼的小厮单纯得很,想来平日只同俞逸明打过交道,不懂太多人情世故。
姜安宴也不急,悠然道:“方才还敢大着胆子同孤提要求,怎么现下又不说话了?”
“小、小的……”
小鱼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视线往身后俞逸明所在的方向飘去。
姜安宴看着好笑:“你是要听你家主子的,还是要听孤的?”
“小的听……听公子的……”小鱼越说越小声,随即又像是终于豁出去了,“但、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小的还是想……告诉陛下。”
姜安宴没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小鱼勉强整理过一遍思绪,将俞逸明在将军府中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话语中更多只是普通的陈述,每当出现对俞淳和俞夫人的倾向性评价前,都会及时止住。
小鱼汇报的内容同魏影册子中记录的内容大差不差,相互印证了俞逸明过去遭遇的真实性。
不过从小鱼的表现来看,他平时应当没少被俞逸明教育不能随意说人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