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初荧被噩梦惊醒。
她睁开眼,额头布满冷汗,意识朦胧之际,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原本覆盖在身上的被子也随着动作往下滑落,露出纤薄的双肩。
她喉咙发涩,口有点渴。
酒店的床很大,初荧躺在左侧,另一侧空空如也。
她偏过头,眼前枕头上整整齐齐叠放了一件纯白色浴袍。
初荧感到头痛欲裂,记忆也随着肩上点点凉意逐渐回笼。
她下意识地去寻付潮宇的身影。
昨晚发生的事情她都记得,一切都是在她尚有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
房间很宽敞,九月末的天气,酒店空调温度仍然打得较低,中央空调送风口里吹出的冷风呼呼作响。
初荧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付潮宇的身影。
她有所感应,往落地门的方向望过去。
现在是后半夜,窗外背景漆黑一片,点缀些许楼顶广告牌矗立的巨型灯光,如同闪耀在夜色之中的彩色星辰,在万籁俱寂中倔强闪着微芒。
就在此刻,原本昏暗朦胧的夜色中,亮起一道微弱的火光。
初荧揉了揉眼睛。
隔着一扇透明玻璃门,点点星火在夜幕中燃起,这道火光源于付潮宇嘴边的那支香烟。
点点星火后面,是那道修长挺拔的侧影。
付潮宇在阳台抽烟。
眼看着付潮宇像是要回头的样子,初荧立刻掀起被子,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像套了一层掩饰尴尬的保护壳。
被子里满是松木树枝的味道,初荧知道,那是付潮宇身上的。
记忆回溯到几个小时前,不着寸缕的她冷到发抖,后来,付潮宇将被子裹住她,两个人在松软纯白的被子里失控地亲吻。
最后她浑身变得滚烫,说不上是因为盖了这层被子,还是因为付潮宇的体温。
想起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她心跳得飞快。
但更多的是感到局促不安。
她不后悔昨夜的冲动,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做出的决定,冲动与否,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初荧就当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醒来,一切照旧,无论是电视里小说里还是现实中,类似的情节有许多。
只是……现在她醒来的景象,并不符合她的预期。
别人的一夜情的结局都是一方趁着另一方熟睡之际落荒而逃,天亮了,一别两宽,彼此不会再有交集,就此消失于茫茫人海。
可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点醒过来?
她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床头柜的电子钟。
——4:37 a.m
这个时间让她进退两难。要退房,这个时间有点怪,赶付潮宇走,更不可能,在天没亮之前,谁出这个房间好像都不合适。
她能做的或许只有闭着眼睛装睡,可是这种和付潮宇共处一室的尴尬注定会让她倍感煎熬。
或许她该去洗个澡,磨蹭一点,她能洗一个多小时,到时候天应该也快亮了,那时她就和付潮宇告辞,两人之间不用说什么话,应该也不至于太尴尬。
初荧胡乱地套上浴袍,刚想坐起来,只见付潮宇已经回到房间里。
他抵着玻璃门,背光而立,因为角度,他像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面容依然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眼神里没有半分情绪波澜。
初荧吞了一口唾沫,不知道该说什么。
付潮宇看着她,说:“醒了。”
初荧怔忪地点头:“嗯。”
初荧这才发现付潮宇身上披着和她款式相同的浴袍。
浴袍没有扣子,导致他领口的位置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线,初荧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他的两道锁骨边的几处有深有浅的咬痕——
她是始作俑者
空气中散不去的甜腻气息,与自己身下凌乱褶皱的床单,无一不将她带回昨夜,回溯发生的一切。
初荧没断片,记忆也没断层,此时拥有基本的思考能力,但这不代表此时她就立刻拥有心平气和与付潮宇交谈的能力。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付潮宇已经倾身朝她接近。
他长眸微眯,带着浑身凛冽靠近她。
他身上有一种危险的气息。
初荧头皮发麻,正在想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来缓解尴尬,她觉得其实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合适。
下一秒,付潮宇在她那侧床沿坐下,转过身,平静地看她。
初荧用力地抓住床单,让自己的呼吸声听上去平稳。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又朝她伸过来,这次,依旧是付潮宇将玻璃杯递到她跟前。
他帮她倒了一杯水,里面还加了几块冰。
初荧愣了一下。
见她没有反应,付潮宇扯了下嘴角:“难道要我喂你?”
“……”初荧接过水,猛地灌了两口。
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初荧平复了一下心情,再慢慢地,把付潮宇给她倒的水喝完。
初荧危机处理能力一直不错,在她无路可走的时候,她应对的方法通常就是笑着接受,反正她也退无可退。
她在脑海里组织语言,企图打破她与付潮宇之间的尴尬关系。
近距离看付潮宇肌肤上她留下的吻痕,让她耳尖泛红。
付潮宇的目光,也就在此刻,不偏不倚落在她的颈间。
昨晚他们用最亲密的方式,在彼此身上留下的烙印,并不会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消逝。
付潮宇喉结滚动。
然后,他伸出手,抚上她脖颈上被他留下的浅红色印记。
他的指尖泛凉,动作很轻,指腹刮在她皮肤上时,如羽毛一样轻软柔和。
他凝视她的目光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得疏冷。
初荧吸了吸鼻子。
她有些困惑,不知道付潮宇为何会有这样的动作。
但此时她也思绪混乱,无法立即做出回应。
短暂的沉默之后,付潮宇低润的嗓音在初荧耳边响起:
“你可以考虑一下。”
“要不要……和我结婚。”
初荧的大脑一片空白,在听见付潮宇说出“结婚”两个字的时候,嗡嗡的杂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