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到回话,裴洛卿再度开口:“嗯,怎么不说话了?”
鼻音中似乎还染上一丝低笑,却很快消失不见。
夏星棠的指尖紧紧揪着被褥,直到快要承受不住裴洛卿的目光时,叛逆的心理上头,一秒就从恼羞变成了愤怒:
“问问问,你都听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任谁遇到一个陌生人都会有防备吧?小菲菲她就是担心我被骗,好意提醒我几句嘛……”
在察觉到裴洛卿眼下的乌青,以及稍显疲惫的神色时,夏星棠骤然就想到了昨晚出车祸的自己。
眼前的人是因为她才这么累的,于是,反驳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弱,越来越没底气。
刚刚余菲菲的话好像是有点伤人自尊,那几分愤怒也熄灭了下去,变成一点点的心虚。
“那……要不还是你把我治理得服服帖帖好了。”
话一说完,似乎更为羞耻了些。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开口。
她索性将被子完全蒙过头顶,秉承着只要自己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她的原则,拒绝交流。
可没过几秒,被子就被外力突然掀开。
力度掌控得刚刚好,只掀到胸口处,露出一截漂亮脆弱的脖颈。
发丝起了静电后乱糟糟的粘在夏星棠的身上,那双桃花眼也由于长时间空气不流通而泛着水光,脑袋上的绷带变得松松垮垮。
整个人就像只被丢弃的小土狗,十分狼狈。
裴洛卿担心夏星棠脑袋上的伤,正想帮夏星棠整理一下发丝、看看额上的纱布是否需要更换时,夏星棠却有防备的快速往后一避。
裴洛卿的手僵在半空,她愣了两秒,开口:“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猛然被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夏星棠一口气还闷在胸口。正处于尴尬的气头上,又怎么会容许裴洛卿再度近距离的再窥探她的尬处?
“不用,我好得很。”一向死要面子的夏星棠语气也跟着不太柔和。
“那我去叫医生来给你重新包扎?我见过很多处理不当在脸上留下伤疤的人,有些严重的后遗症恐怕连医美都难以去除。”
“等等。”裴洛卿的脚步还未离开,夏星棠就叫住了人。
她看不到自己的额头,本以为车祸的撞伤都在后脑勺,听到脸上也有伤才重视起来:“先别找医生,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很严重,以后会不会破相啊?”
夏星棠自顾自的说着:“破相的话,我以后就没竞争力了,外面那么多漂亮的小妖精,你肯定会出轨的吧?”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愣是让裴洛卿听出了几分威胁。
就连衣角也被攥得死死的,仿佛她说错一个字,下一秒就会被撕开。
裴洛卿不擅长安慰人,但从刚刚夏星棠的反应中就知道这位大小姐有多在意自己的外貌。
她保证道:“不会。”
“真的?”
“真的。”裴洛卿话音一转,意味深长地望着夏星棠,“毕竟你把我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夏星棠:……
这茬过不去了是吗?
她不要面子的吗?
想跟她演戏是吧?谁行走江湖还没点演技了?
示弱博同情谁还不会做了。
夏星棠内心呵呵一声,下一秒就凭借着那若有似无的痛感卖着惨:“其实我不是故意不给你看的。只是昨晚的事我隐隐约约有点印象,血溅了我整脸,我真的很害怕呜呜呜。”
裴洛卿嘴角一扯,就算如夏星棠所说很严重,但现在医美技术那么发达,即使留了疤也可以去除。
方才出去时,医生就聊起过伤口。夏星棠撞伤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导致她失忆的后脑勺肿块,而是额角有细小的擦伤。
后脑勺的伤必须让医生来重新处理,而额角的伤不管有多严重,她也得先有个心理准备才好安慰人。
这一回,裴洛卿的指尖终于顺利搭在那块半掉不落的绷带上,里面的纱布就像有灵性似的,自己乖乖的松散了下来。
接着,慢慢露出了额角那个稍稍有些破皮,红肿面积还没指甲盖大,可能过个两三天就看不出来的曾被“血溅”的伤口。
裴洛卿动作一滞,久久没有出声。
她的行为却给了夏星棠真的破了相的错觉。夏星棠背过身去,闷闷出声:“我困了,你走吧。”
果然太兴奋的后果就是乐极生悲。
一觉醒来,二十三岁的夏星棠有个依旧宠溺的姐姐,有个漂亮的妻子,有个咸鱼躺赢般的人生。
却,毁容了。
见证她毁容的第一人,还是她到手未满24小时却又要飞了的妻子。
裴洛卿缓缓开口:“其实你这伤口……”
“你别说了,我都懂。”
这伤口不大是吗?
就像绝症家属永远不会告诉病患得了绝症一样。
越是逃避,说明毁容的面积就越大。
看看裴洛卿的样子,她就能联想到自己坑坑洼洼血腥一片的脸。
“我不会强迫你的,你要是接受不了,你可以……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