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录的次数多了,许纯动作十分熟练,速度也很快。
她翻找出秦野的试卷,四下里看了看,确认老师们都睡着,才拿出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片。
每道错题的知识点和解析她都会写在便利贴上,然后一张张地贴在秦野的卷面上。
下午分发卷子,许纯主动跟任课老师包揽。
发到秦野那张,假装不知情地放到他桌上,翻动卷子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她站在他桌边驻停了几秒。
眼皮轻挑,少年掠过卷子上那几张黄黄绿绿的便利贴,试卷在他手里翻了个面。
倏地,秦野抬起头。
因为太突然,许纯慌乱地撇开眼,她抓着下一份卷子,不记得是谁,脚步乱点了个方向。
前边的沈梁川像只螃蟹一样把腿岔在课桌外,许纯没注意,脚刚迈出去,一下被绊倒。
她整个人是向地面扑过去的,脑子正懵着的,甚至来不及叫出声。
电光石火的刹那,胳膊肘猛地被人用力一拉。
身体像一阵风一样,似要靠到身后人的胸膛,下一秒,力道忽地松下,许纯趔趄着自己站稳了脚跟。
她下意识地往后看,少年背靠椅,长腿交叠,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椅子。
桌上的试卷不知何时被收起,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好似在给许纯洗脑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吓我个半死。”后知后觉的沈梁川已经收回霸道挡路的脚,他摸着胸脯,紧张道,“你他妈刚要是摔破相了,我得被秦野给揍死。”
闻言,许纯又看了眼秦野,他垂下眼睑,正光明正大地刷着手机。
看样子,似乎是没听到沈梁川说的话。
许纯努努嘴,也只当没听见,低头确认下一张卷子的主人公,抬眼扫视教室一圈,匆匆赶过去。
沈梁川被这兄妹俩无视得相当彻底,他看着许纯跑走的背影啐了句国骂,往后凑了凑,“你妹最近是改走高冷学霸路子了啊。”
手机揣进兜里,秦野一巴掌呼了上去,声音中透着几分不耐,“你他妈能有点坐相吗?”
“?”沈梁川不明所以,人转回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位爷是在回他五分钟前说的话?
卧槽,脑回路都这么九曲十八弯的吗?
之后的每次大小考考试,许纯都会帮秦野做好解析注释和重难点划分。
他没明确说不要,毕竟他俩现在是连一句话都不怎么讲的“陌路人”。
换个角度思考,许纯觉得,这样也好。
她自行付出,对方默然接受,彼此心照不宣。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整个初三学年。
而中考,也貌似比想象中来得要再快一些。
语文开考那天,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
许纯和秦野的考场都在实中,巧的是,他俩还在一个楼层,考场一南一北。
许丽珍今天特地推了所有业务,专程开车护送两个小孩去学校。
一路上,她就和所有的家长一样,免不了唠叨着提醒他俩,“准考证和2B铅笔都带了吧,还有尺啊橡皮啊这些,都没忘的昂?”
许纯:“嗯。”
“考试的时候呢,你俩千万不要紧张,就跟平时的月考一样,该怎么考就怎么考,也别想着考完了怎么怎么样,都不要有压力。”
秦野既没听,也不回答,只好由许纯一遍一遍地点头应和。
二十分钟后,车子终于驶停在校门口。
许纯松口气下车,许丽珍降下车窗还在不停叮嘱,“一定要仔细点哈,考完了下午妈妈来接你俩放学。”
“嗯,知道了。”许纯挥了挥手,一转头,秦野已经不知去向。
又没等她就先走了,许纯叹了声气,可以说是习惯了。
考试前五十分钟,教室里窸窸窣窣开始走动,许纯合上书,抬头,前面的桌子已然收拾得干净整洁。
笔袋和人都不在,秦野应该已经下楼了。
起身离开座位,许纯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下去。
她走的北边楼梯,能经过秦野的考场。
下去的时候,考场门口的老师正在给学生进行入场检查。
秦野没在入场的队伍里,他凭栏靠着,像在眺望校园某处的风景。
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许纯一步一停,想说的话提到了嗓子眼,一面担心他会无视,一面又特别想在这时候跟他说声“加油”。
距离变得很近很近,擦身之际,许纯纠结得手指抠成了一团。
她心一横,不管了。
“秦——”未弹出的音还在舌尖滚着烫,少年突然直起身,不再看风景。
他锴过她的肩,碰擦——
“好好考。”
磁沉的音色在耳际响起,轻的像风,柔的像云。
许纯愣愣地,脚步微顿。
那瞬间,她好像听见有冰块被敲碎的声音。
咔啦一声,将这一年多的隔阂与误会,一击击碎。
回过神,许纯侧首,等候入场的队伍缩短了许多,监考老师正在核对秦野的准考证。
她没多想,朝着那抹高挑背影,放肆地说出了今天一直都很想对他说的话。
“加油啊,秦野。”
少年回过头。
许纯秒露出笑颜,是一个大大又明朗的笑脸。
她说:“我会跟你一起的。”
秦野扯了下嘴角,走进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