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参天,阳光破碎落在地上。
笛音流转飘零,缓慢如清泉,可苏漾之却觉得这笛音宛如一柄钝刀,寸寸割在他的神魂上。
黑袍人吹着玉笛,蓝眸阴冷。
苏漾之疼得险些站不住,寡白的指尖扣住树干支撑身体,额间青筋暴起,连带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经脉内的魔气也被这笛音压制住,丝毫都用不出来。
幽幽一曲完毕,苏漾之浑身的剧痛并未消减。黑袍人重新执起灵剑,冷笑道:“你真以为我没有准备吗?”
剧痛搅得苏漾之脑袋眩晕,他倚靠着树干,看着黑袍人剑意浮动,朝他走过来。
“不知魔尊是否满意这首送葬的安魂曲?”
苏漾之垂在袖中的指尖紧紧扣进手心,试图减少一些神魂的剧痛。
他眼睑微抬,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这玉笛倒是好物。”
黑袍人见苏漾之这副模样了还逞强忍不住冷嗤,“魔尊不过如此。”
随着话落,黑袍人手中的灵剑抵在苏漾之脖子上,“别想耍花样,老实点对你我都好。”
苏漾之微微站直身体,抬手用衣袖挡住腰间的吟玉,其中储存的魔气顺着掩在袖中的指尖缓缓流入体内。
他睨过脖间的灵剑,尽量用平稳的声线开口,“你们主子找我何事?”
黑袍人视线阴冷冷地扫过苏漾之,手中灵剑逼近一些,“少废话,跟我走。”
“太疼了,走不动。”
苏漾之倚靠着树干,黑眸轻眯,脸乃至唇色都苍白宛如死人,说话时声音低低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黑袍人蹙眉,“你身为魔尊就这点忍耐力?”
苏漾之经历过几十次折磨当然忍得住。
“是啊,就这点。”
黑袍人盯着苏漾之看了半晌。
斑驳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五官精致,白袍加身,身姿如玉。看着确实不像魔尊,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但亲眼见过苏漾之屠城的黑袍人才不会信,“走。”
苏漾之:“真的走不动,我一点疼都受不住。”
“噗。”
苏漾之话音刚落,近处传来一声憋不住似的笑。
黑袍人神色一凛,立马警惕起来,“谁!?滚出来!”
四周死寂,黑袍人听出声音来自苏漾之这边,抵住他的灵剑愈发深入几分,一抹鲜血从脖间往下淌,浸染白衫。
苏漾之睨过那柄灵剑,深吸一口气,“出来。”
藏在苏漾之发间的丑丑哆哆嗦嗦一步一挪地站在他肩膀上,灵剑旁边。
丑丑小声嘀咕:“我没…没忍住…”
苏漾之把手腕割成那样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这会突然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它才没忍住笑了一下。
黑袍人见到它,发现是一根还没有手指高的树枝,“你是树妖?”
丑丑点头:“一家人一家人,你随便杀他,我跟他不是一路的,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苏漾之:“嗤。”
黑袍人幽冷的目光直直落在丑丑慢慢挪动的身上,而后那双蓝眸升起一抹兴味,“淮灵树妖。”
丑丑浑身一僵。
“什么淮灵树妖?我就一小树杈,怎么能跟淮灵树相提并论,哈哈。”
丑丑正要逃窜,黑袍人一把抓住它,“今日收获颇丰啊。”
苏漾之赞同地点头,“是啊,收获颇丰。”
话落,未等来得及反应,黑袍人只觉得持剑的那只手传来剧痛,等他猛地看过去时剑下的苏漾之不见踪影。
“多亏你废话那么多。”
身后传来苏漾之似笑非笑的声音。
黑袍人倏地转身,就见苏漾之站在不远处,指尖缠着丝缕魔气,脸上一改方才虚弱的模样。
“你——何来的魔气?”黑袍人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只素白手指上缠绕的魔气。
那笛音不仅能让苏漾之神魂受创还能暂时封印他两个时辰的魔气,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等苏漾之开口,被黑袍人提在手中的丑丑开始吱哇乱叫,“救我救我快救我!”
苏漾之笑:“咱俩又不是一路的,救你作甚?”
丑丑:“我错了真的呜呜呜呜!”
苏漾之视若无睹,只瞥向浑身警戒的黑袍人,“还要抓我?”
黑袍人冷嗤,“恢复魔气又怎样?”
话落,黑袍人手指上那枚碧绿扳指倏地亮起淡光,转瞬间黑袍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几丈长的巨蛇。
巨大的蛇身盘绕在参天古木上,墨色鳞片覆盖,幽蓝的竖瞳居高临下射出冷冷的光,蛇信子嘶嘶响。
林间树叶漱漱而下,地上激起大片尘埃。
被甩在原地的丑丑一抬头就对上那双阴冷的巨大竖瞳,顿时吓得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苏漾之饶有兴致地仰头去看巨蛇。
他重生这么多次都没见到过妖族,更别提妖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