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尚未结束,傅瑶光却已经从清平大殿内退了出来。
前世今晚她当众逼婚,父皇怒不可遏,命人将她带离后禁足在她的永彰宫中,一直到离开行宫,都再没有传召过她。
还是琼珠在寿宴后的第二日告诉她,父皇寿宴当晚竟然有刺客混进行宫,意图毒杀卫国的使臣。
七国使臣入京贺君主国寿诞,本应是载入史册的一桩美谈,却在寿宴当日遭逢毒杀,各国使臣皆是人人自危。
前世便是因着此事,这一年的年终岁贡,卫国也没有按时上缴,再后来谢瞻领兵攻破大乾京都,这卫国也是他的助力之一。
如今再看,傅瑶光心中疑窦渐生。
这桩毒杀案,说不定便和谢瞻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朝着备宴的膳房走去。
膳房在行宫的西所,因着今夜寿宴,管事公公正忙里忙外,生怕出了差错。
傅瑶光认出,这位管事的公公正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王禄亲自教出来的,至少前世直到宫变时,这个王禄对父皇都是忠心的,但却不知他带出来的徒弟是个什么样的秉性。
对于前世这桩毒杀使臣的案子,傅瑶光知道的信息也极为有限,事发之时她便不在场,如今也不能确定究竟是何人下毒,更不知毒物为何,贸然查验,说不得反而还要打草惊蛇。
这会这位膳房的管事已是看见了她,急忙碎步朝她跑过来行礼。
“奴才见过安华公主。”
傅瑶光点点头,让他起来,语气稍显冷淡。
“你是王禄的徒弟?叫什么?”
“回公主的话,小的王喜,是师父给起的名字。”
许是没料到傅瑶光竟对他有印象,王喜跟在傅瑶光的身后,面上堆满了笑,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回话。
傅瑶光径直走进膳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里面的情状。
今晚夜宴已过大半,还未呈进的热菜也已布好,只等传菜的宫女来取,傅瑶光随意瞧了瞧,只问道:
“这些便是要给各国使臣的?”
“各国来使的口味偏好可都晓得?”
王喜有些奇怪地朝她看过来一眼,并未多问,只恭声答她的话:
“回公主的话,各国贵使的饮食偏好我们哪敢打听,不过公主放心,宴席上的菜品皆是按照各国的风俗备下的,又有过往国宴的惯例可循,此前几次大宴都是这些菜式,断然不会惹忌讳,且各国也不会派太过挑剔的使臣来访,公主不必多虑。”
如此说来,便是连传菜、布菜之人也不确定到底哪些是给卫国使臣的,傅瑶光还待再问,却见王喜正挑着一双眼狐疑地看着她,见她望过来,露出一个讨巧的笑,而后垂下头。
傅瑶光瞥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也确实,自己亲自来膳房过问这些,的确让人生疑。
她想了想,望着王喜问道:“那如此说来,哪些菜品是给姜国使臣的,你也不知道了?”
闻言,王喜恍然,他在宫中侍候已久,自然也听说过安华公主和晋王谢瞻之间的那些传言,晋王是姜国的质子,傅瑶光关心姜国使臣倒也不奇怪。
王喜面不改色回道:
“这些热菜每桌都是一样的,不过最后这道茶点却是按照各国风俗习惯做的,给姜国贵使们准备的是枣酥和西山白露。”
他躬着身子,侧仰着头望了望傅瑶光,又解释道:“姜国口味偏甜,早前南边进贡上来的西山白露正好解腻。”
傅瑶光朝着王喜示意的桌台看了眼,见分门别类摆着的茶点各不相同,她也不确定哪些是给今夜将会被毒杀的卫国使臣准备的,又不好细问,默默思索片刻,而后扬起头吩咐身后的侍女烟萝。
“之前听晋王说过,姜国京中人士都不喜甜,只有民间才好这些甜食,烟萝,你让人将这些茶点都带回永彰宫罢。”
说完,她看向王喜,“王公公,这些茶点若是呈给姜国使臣,只怕是要失礼数,但若撤了,没道理只撤了给姜国的,便都不要上了。”
“若是回头你师父问你,便说是我来过了。”
王喜不敢阻拦,但又心急,下意识回嘴道:“公主,姜国贵使不喜甜,我们换一道便是……”
不待傅瑶光说什么,烟萝已然喝声道:
“大胆奴才,何时轮得到你来教公主做事了?”
“公主指明要的东西,你还敢拦阻不成?”
傅瑶光微微笑着,瞥了眼王喜,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膳房。
烟萝让人带着撤下的茶点一同出来,小心跟在傅瑶光身后,见左右皆无人了,她朝傅瑶光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
“公主,这些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