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C14(1 / 2)勇者与野荆棘首页

他好像已经站了一会儿,像一棵树。

正要往里面走,视线越过她落在别处,很冷,与她差点就能对上。

……他是为了阿婆。

许平忧反应过来,捂着脸颊,莫名打了个冷颤,迅速撇回头,根本没敢细看他的神情。

她的手发着抖,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明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手臂的温度却极速下降,抽空了周遭一切暖热,什么意图都被磨灭,只能恍惚地听见李姿玉的声音在耳边反反复复。

“我管教她,这件事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吧。”

“……没有什么继续谈的必要,她该做什么,你没有这个权利多管。”

“你不经过家长的允许就给一个小孩子开课,老师是吗,我也是老师,那就且叫您一声老师了,趁着人多,热闹,大家来评评理——随随便便抓个小孩儿授课,这算守师德吗?”

李姿玉人冷静下来,又开始熟悉的阴阳怪气。

许平忧听得发抖,轻轻‘嘶’了一声,不是因为刚刚的巴掌,而是手腕被掐出一道道痕迹,又痛又痒。

阿婆脸色发着白,倒抽一口气,强忍着怒意要来拉她,也被人一个迅速迈步,挡在前面。

外面太阳没了,忽然又接着上午下起雨来。

李姿玉的声音渐渐地弱下去,被珠帘般的水声淹没。

有些人看管教孩子的戏码看得烦了,无趣了,散了,还有些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伞,越看越在兴头,拽了自家路过的小孩儿就地说教,“看看,这就是不务正业的下场,你小子以后再这样,也照此操作,知道了吗?”

她成了反面教材,脸颊的痛渐渐散去,羞耻感顺着雨声、人声从耳朵开始蔓延。

有人迈步进门,许平忧麻木地低着头,刚巧看见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朝着地上伸去。

费行云俯下身,正打算拾起什么。

……

素描本早就面目全非,碎了许多页,烂成纸屑。

只剩封面完好无损,被拍了拍,抖去灰尘。

许平忧眼皮微动,以为自己要落泪,却只感觉到浑身发寒。阿婆咳起了嗽,她不敢看,捡起本子的人打算说话,她不敢看。李姿玉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喘气声越来越大,明明死死地发力抓着她,下一秒,又变得冷冰冰、轻飘飘……

“咣当。”

然后,她被带的往后摇摇晃晃,眼前一花,被什么人扶了一把也顾不及,只能下意识抬头。

轻飘飘、纸片似的美人,摇摇晃晃地倒向地面。

“妈……?”

她怔怔地,哑着嗓音出声。小卖部里不是老小就是病弱,几个看了整场的看客反应及时,伞往地上一扔,冲了进来。

“快快快,打120!”

“老天爷……怎么还有吵架能吵晕倒的,许家媳妇,许家媳妇!”

“快去个人去隔壁药店找大夫!”

……

当天晚上,许凡波驾车从外地赶回了成东巷。

许平忧坐在医院走廊,好心的护士看她左脸肿着,给了她医用冰袋,走廊上的人来来回回,根本没人在意她缩成一团。

巷子里的人嘴碎却也热心,有大妈来来回回帮着忙前忙后,临走前特意陪她坐了一会儿,要她好好听父母的话,别置气。

“……说到底,他们供你吃喝,你爸是不是还在外地工作来着?有再多的不是,初衷也是为你好的。”

许平忧低着头默不作声,沉寂许久,哑着声音问:“阿婆还好吗?”

大妈:“哪个阿婆……哦,你说邓阿婆啊,她挺好的,本来也想跟来,让人给劝住了,估计现在家里大孙子正陪着,况且还有街坊邻居在,你也别担心。之后让你爸陪去上门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做邻居的日子还久着,哪里来的什么纠葛啊恨啊的。”

她听了,无话可谈,好半天,才终于小声说:“谢谢您。”

大妈顿了顿,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挺可怜的。”

……

好孩子怎么会可怜呢。

医院从来不是僻静的地方。

无数生命在这里悲欢聚散,连一个椅子都是候诊的紧俏资源。

脸渐渐地不痛了,手脚也有了力气,许平忧吃力地眯着眼睛,干脆起身,把位置让给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别人叫她,也毫无动静反应,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许凡波疲惫地从二楼下来,她就蹲在医院的角落,抱着手臂缩着,半天没有抬头。

“怎么不坐着等,”许凡波很诧异,朝后张望,“那边不是有椅子……”

他伸手拉她,力道刻意放得很轻。

蹲得太久,供血跟不上,许平忧缓了几秒,站定后抽回手,低了声音:“她……怎么样了。”

“没有大问题,不过医生说最好住院观察一晚,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回家。”

许凡波伸手,想揉她的头,又动作一顿,中途放弃,变成一句低低的叹息,“你也别太担心。”

父女俩出了医院,无话,坐上私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