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凉了,身上也换了校服外套。
费行云带着滑板回来,她还是专心致志地听着讲课,分毫不碰摆出来的果盘。
他不参与,直接往阿婆身后的座椅塞了一个枕头,又拿来一块薄毯。
她看他一眼,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耳根微烫,待人离开,才开口:“阿婆,我们去室内吧。”
室内只能是书房。
一张雕花大桌,两把红木椅。桌面一排毛笔和一方墨,墙上还有山水图一幅。
出来时日头还没落,电视机打开,放着不知道哪儿的相声评书,和弄着阵阵吉他声,辨不清音调。
她被阿婆安排在前面,等最新的作业评价,这一次头也不抬,不对任何东西抱有好奇心,和一本作文选集为伴,站起身拿书包也没有动静。
“喂。”
“……喂。”
半晌没个回答。
……
真是木头楞登一尊雕像!
费行云表情微妙,一副没办法的凝噎样儿,看她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竟然干脆直接起身,单手拎着吉他,朝这边走了过来!
气定神闲,步调从容,面无表情。距离离得越来越近,大眼瞪小眼也没用。
许平忧没料到事态发展,被惊得下意识要往后躲,结果脚下一空,愣生生狼狈地跌回自己的座位。
闭眼皱眉间,膝盖上多了沉甸甸的一份重量。
惊愕迷茫中重新睁开,肇事者已经又回过身,悠然自得,隔着个烟酒柜台探身,单手去拎自己的板凳。
“一天到晚到底在别扭什么,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
“……又不是要跟你动手,”费行云还有要说的,十万分犀利,话锋一转,“拿稳当了。”
他背对着她,后背却好似长了眼睛,提点得她慌慌张张,不自觉紧了紧揽抱吉他的动作。
稍后,凳子便‘砰’一声被人搭稳,人跟着在她斜前方,面对面地坐稳当。
许平忧是完完全全的生手。
生手心里新鲜,面上手生胆子小,抱吉他像抱一尊易碎的佛像,生怕出一点差错。
费行云眉眼一抬,下巴一托,语调内容照旧八分道理,让人不得不按照他的指示,继续老老实实顺势调整姿势,膝盖哪边高那边低,握住琴颈,扶稳琴弦。只在最后语气微微柔和,闲散的鼓动话:“对,就这样,随便拨一下。”完完全全一副尽职介绍的模样。
他对熟人倒是不吝啬分享自己的爱好。
许平忧头一遭碰吉他,垂了眉目,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老实地跟着对方的话做起来。
琴弦震颤一秒,指尖皮肤也跟着生起热,与画笔是全然不同的体验。
拇指、食指……最后又是拇指。
“嗡——啪!”
猝不及防,正常的琴声骤然变得刺耳。
许平忧呆愣地看向手背,没来得及说话,手上的琴已经被人动作迅速地抽走。
原来是一根弦断了,蓄积大量的力,断裂的一半抽向手背,差点割上皮肤。
“别动!”
费行云想也不想,径自抓住她的手,检查起情况,眉头微蹙,态度认真。
男生的掌心和热度是全然不同的程度。
她浑身不自在,不等对方检查完,立刻猛地一下抽回来,嘴上不自觉道起歉:“对不起……”
费行云怎么也没料到她的第一句会是这个,神情有些愕然,无语摆上台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