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一个小丫鬟迎上来,将一件披风裹在了简皆鸣身前,“少爷又要去凉亭那边看书吗?”
“你帮我喊父亲来,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量。”简皆鸣想了想,转头去看小丫鬟。
周锦现在是12岁的年纪,小丫头也不过和他差不多大,她低着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简皆鸣躺在摇椅上休息,有人手脚轻轻的给他端上来糕点花茶。
难得不用做原始人还有人伺候,不得不说有些爽。
简皆鸣晃动了一下摇椅,感受着带着花香的微风。
周父虽然忙,但是家庭永远是在工作之上的,一听儿子要找他,没一会儿就匆匆赶来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高大的身影遮挡了阳光,周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去摸摸简皆鸣的额头。
“爹,先坐。”简皆鸣坐起来。
周父见他没有不适,也放下心来,往一旁的凳上一坐,端起了小丫鬟刚送上来的茶。
他一掀盖就皱了眉,“怎么喝的这个茶,爹送来的野参怎么不让她们放进去冲来喝?”
“太苦了,让她们加糖做成了甜点。”简皆鸣的手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下,他摸着戒指开口,“爹,我想去私塾上课。”
周父被烫了一下,他看了简皆鸣一眼,一脸的为难,似乎在考虑怎么和简皆鸣说,周父沉默着。
“只需要对外说我是瞎子,用布蒙着我的眼睛就好了。”简皆鸣坐过去轻轻扯了扯周父的衣袖,“虽然我知道爹你有能力养我一辈子,但我明明是个健康的人,不能报效国家也就算了,连为家人做些什么都办不到,我不想这么活着。”
周父心中纠结,就算按照简皆鸣说的以瞎子的身份活着,也少不了会被他人以同情为幌子指指点点,他对儿子的保护欲让他不想简皆鸣受到这样的对待。但是简皆鸣难得的亲近与话中的意思又让他动摇,周锦的聪慧与学习天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他的儿子从来就不应该是池中物。
“你真的想好了?”周父问他。
简皆鸣点了点头,周父幽幽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同意了,“那你从现在开始蒙眼吧。”
白布条从此就紧贴着简皆鸣的眼睛。
简皆鸣小的时候想体验盲人的感受,他就闭着眼睛下楼梯。
因为走过很多遍的原因,他扶着扶手走得慢但是顺畅,走了大约五级阶梯,可能走到了阳光被挡住的地方,简皆鸣感觉到光线消失了。
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巨大的恐惧,仅仅是因为突然感受不到了光线。
面前可能是深渊,也可能是突出来的什么东西,等着他撞过去将他磕得头破血流。
他不得不睁眼去看以求心安,当他又恢复视力时眼前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阶梯而已。
简皆鸣在吃东西,丫鬟替他夹菜,简皆鸣是给什么吃什么,也没有挑食的余地了,吃了满嘴的苦瓜。
“我想吃鸡肉。”
“好,少爷张嘴。”
“啊——”又是一口苦瓜。
简皆鸣瘪了嘴,清楚地听见一旁奶妈尽量憋着的笑声。
“少爷,周云和周时会和你一起去私塾,先生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与先生说,要是脸皮薄就和周云他俩说,让他俩都给你办妥了。”奶妈说。
“我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做什么,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我自己去就行了。”简皆鸣说。
“这……这也是老爷交代的,你从来没离过家,老爷放不下心来,还觉着就派两个人还少了。”
“那就带一个就得了,我又不是真瞎,我心中有数,让爹放心就是了。”
奶妈应了一声。
想让周锦能活在阳光底下,首先周锦得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阳光底下,不然怎么整都白瞎。
他主动要求去上学,从同龄人那里打好关系,慢慢的就能融入镇上的小圈子了,后面的走一步看一步就是。
简皆鸣的计划非常简洁,他一边练习蒙眼写字,一边在心中做着规划。
他觉得这个任务似乎比上一个任务要容易,想着他偷偷拉下布条看了一眼纸上的字。
真的丑。
墨汁还溅到了身上。
这个镇子很封闭,它的封闭不是像那马村那种与世隔绝的封闭,而是一种更致命的思想上的封闭。
妇女们聚集在一起,将憋了一天的话倒个不停。
“你看到李家那个女儿没有?诶呀骚死了,那个头发卷得猪尾巴似的,穿的那什么旗袍,比那什么还紧把胸啊屁股啊故意搞出来给男人看。”
“谁说不是,那裙子都快盖不过*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育的,穿的比勾栏里的还少,活脱脱婊子像。”
“我家女儿要是那样穿,我就把她剥光了丢出去,让她成天不好好穿衣服。”
“诶说到这个你们知道街角那个寡妇没,勾引别人丈夫被人家老婆逮上门了,摁着就往那下面塞辣椒!”
“啊?”“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儿,那得多疼啊。”
“嗨,不就是这两天的事儿,那寡妇叫得可惨了,但我说人家正房下手还是轻了,对这种破鞋贱货酷刑也不为过呀。”
“真勾引啦?”
“她们都这么说,嗨我也没瞧见,不过如果寡妇真的没勾引,谁会这么造谣她呀。”
“就是,她就是没做肯定也有那个意思,毕竟守了这么多年寡,有点什么不应该的想法也是可能的。”
几个女人笑作一团。
简皆鸣被扶着目不斜视的走过。
“诶那是谁啊?怎的蒙着个眼睛。”
“是周家那个病秧子,我以为早就病死了,没想到突然又能出门了。”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见到周家的儿子不是。”
“嗨,好像是,当年老周中年得子狂得不得了,后来家里那个生了反而没动静了,我还以为生了块石头给扔了,不然怎的不让儿子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