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和齐毓对望一眼,都对‘出发’两个字不太理解。
“出发……去哪儿?”周敬试探问。
俩嬷嬷一愣,随后回道:“自然是去王爷的封地。”
“封地?”周敬恍然大悟:“哦哦哦,岭南是吧。”
差点忘了结婚前几天刚被封了岭南王,好像是说结婚第二天就要去封地赴任来着。
好像有点惨啊。
而且不止如此,周敬想起来就连昨天他和齐毓的这场婚礼,都是借用献王府的地方操办的。
按照周朝的规矩,当朝皇子封王之后,直到太子登基之前是可以留在京城的,太子登基为新帝,若是兄弟和睦,新帝也可下令特赦封王的兄弟留京,横竖就是一道旨意的事。
但周敬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母亲位卑,长到十七岁都没开府封王,这回与丞相府联姻才被他的父皇想起来还有这么个儿子。
封王之后成亲是体面,但这体面不是给周敬的,是给的丞相府。
意思就是,你们丞相府只出了个不受宠的幺女,所幸皇家也有个不受宠的皇子,两人凑一凑成个婚,但成婚以后两人最好都别在京城,干脆封王封地,给了体面就放到远处去眼不见为净。
这样一来,丞相府既和皇家联了姻,两边真正有势力的精英人才又都保住了,没有牵扯太深,却也有了关联,于皇家和丞相府都是利大于弊的一步棋。
这步棋走下来,谁也没问身为棋子的周敬和齐毓愿不愿意。
骤然封王,骤然成亲,内务府说来不及置备王府,便与献王商议借府成亲,献王应承下之后,才有了昨日的那场婚礼。
而按照婚前说好的,两人成亲以后第二天,就要出发离京,前往岭南封地,从今往后,若无圣召,则永生永世不得再入京城。
惨,太惨了。
周敬感慨,怪不得周敬后来要起兵,这样被自己的亲人按在地上欺负,稍微有点血性都会爆发的。
可惜啊,他不是主角,就算爆发了也是炮灰命。
在跟着两个嬷嬷前往献王住处辞别的路上,周敬悄悄问齐毓:
“岭南是我想的那个岭南吗?”
齐毓问他:“你想的什么?”
周敬保守的说:“荔枝、龙眼、烤乳猪……”
齐毓默契的接:“叉烧、鱼翅、东星斑……”
两人都不自觉的咽了下喉咙,互相扶持着努力按下不住上扬的嘴角。
既能远离让人厌烦的亲情打压,又能到一个风景如画,美食如云的地方开展新生活……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真的很难让人不激动的笑出来。
献王周韬是德妃之子,向来与太子不对付,周敬娶亲原本是想借太子府的,毕竟两人虽境遇不同,到底一母同胞,周敬以为太子不会拒绝。
怎料太子在几日前,突然外出办差不在京中,御史台又紧接着上奏不合规制,眼看婚期近在眼前,周敬一筹莫展之时,献王主动提出让周敬借府成亲,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多谢哥哥嫂嫂成全。大恩莫不敢忘。”周敬沉下心,回忆着原主的说话方式对坐在高堂位的献王和献王妃道谢。
献王上前起身扶他起身,又对随周敬一同下拜的齐毓虚扶一手,客气回道:
“自家兄弟何须客套。快坐。弟妹也坐。”
献王看着一派和气,若非提前知道周敬后来黑化起兵就是他的手笔,现在还真要把他当什么好人了。
“承蒙哥哥嫂嫂不弃,借府与我成家,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报答。”周敬言语真挚,面露感激,看着真像一个领受兄嫂帮助后知恩图报的好弟弟。
献王见他态度如此诚恳,十分满意,觉得这回主动示好解围赌对了。
“此事不必再谢,乃做兄长应当所为,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血脉相连,做哥哥的又岂能眼睁睁看着幼弟为难。”
献王这番话,就差直接报太子的名了。
毕竟跟周敬一母同胞的人是太子,如今周敬有事,身为亲生兄长的太子坐视不理,反倒是献王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出手,谁亲谁疏一目了然。
周敬无奈摇头,献王见状,决定再添把火,他愤愤道:
“父皇也是不公,怎会将你发配去岭南那等远离京师的多障之地,若在近处,今后兄弟间也好多多走动。”
周敬配合的一声叹息:“父皇这是认真厌弃我了。”
献王安慰:“六弟不必灰心,岭南虽远,但也有好处,你若好生经营,待将来兵强马壮,就算是父皇也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这就忽悠上了,还兵强马壮……明着给他挖坑了这是。周敬和齐毓心照不宣对视一眼。
“兄长待我好,我知道的。只是说了不怕兄长笑话,我身无长物,囊中羞涩,别说去岭南做点什么了,就连日后生计怕都难维持,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周敬不动声色的惨笑,他说的情真意切,哀眉衰目,把‘捉襟见肘’的贫穷精髓拿捏的十分到位。
“呃?”
就在献王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番自嘲打乱了步调,趁他发愣时,周敬忽然旱地拔葱般起身作揖,不由分说对献王夫妇各自鞠了一躬,朗声说道:
“事到如今,愚弟也顾不上什么脸面,请兄嫂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资我些度日钱粮,千儿八百两不嫌少,万儿八千两不嫌多,好叫我在遥远之地安身立命,养家糊口,愚弟在此多谢兄嫂慷慨。”
“……”
这近乎不要脸的要钱方式让齐毓佩服不已,暗暗为周敬突如其来的机智点赞。
而献王夫妇则一脸懵,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刚才还好端端说着话,张口就要起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