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喘……不上来气了,不行了……让我歇会儿。”汪答应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三摇两晃的躺地上了,死活不肯再跑一步。
“奴婢也……跑不动了。”做奴才的哪能比主子强?汪答应的侍女乖觉地跟着躺了。
有她俩做榜样,其余四人也都装作累极的样子席地而坐。
离钺哭笑不得:“后妃的脸面与形象你们都不要了?”
其他人不知道,汪答应是真不要了,大张着嘴门牙外露地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腿在她们自己身上,她们真不想跑,谁能有办法?
离钺道:“不跑也行,得答应我个条件。我实在懒得应付你们,以后少来找我的茬,否则我就找贵妃娘娘的人来监督你们跑圈,跑断腿为止。”
“好的好的都听你的。”汪答应一骨碌爬起来,朝着二门飞奔而去,赌咒声也瞬间远了,“以后再找你茬我是狗!”
另两位庶妃紧随其后:“我也是!”
先前还一摊烂泥似的,这会跑得比兔子都快,留下仨侍女跟离钺大眼瞪小眼。
“……奴婢告退。”
“去吧。”离钺挥挥手,无论如何,她们不再来找她玩宫斗就行。
豆芽:“出宫已经说累了,不想宫斗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宫呀。”
“累了就歇歇,明天继续打卡。”
***
从十月底开始,天气在小雪与多云之间反复横跳,跳得天越来越冷了。
这几日接连晴天,温度略有回升,房顶的积雪便开始融化。白天暖和晚上降温,檐下就挂上了长长的冰棱,每天都需要人工敲落。
常德他们敲冰棱用的是一种长杆小锤子,挨着房檐一溜溜敲过去,声音怪清脆的。
恰巧今儿的冰棱还没敲,恰巧离钺有兴致,就想带大家玩个小游戏。
“过来过来,每人一把小锤子……”
选一支大家耳熟能详的欢快小调,把冰棱按照小调的节奏一根根敲下,无需苛求音准,九个人同时动手,音调高低各不相同,轻轻松松就能组成一支旋律特别的冰棱曲。
离钺选定了体和殿(后院正殿)的南面房檐,灵巧要了北面,其他人也都各自选了一条。
房檐瓜分完毕,所有人仰头望着冰棱举着小锤子,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是个简单的、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的小游戏,又或许正是因为简单又异想天开,居然令人紧张起来了。
“走!”
叮——
离钺一声令下,手中的小锤子随即敲上冰棱,其他人也齐齐挥动手臂。
下一瞬,叮叮咚咚的曲调欢快地从檐上跳跃而出。
“嗯?”
翊坤宫外有人驻足聆听,熟悉的旋律陌生的音色,起初觉得音都不准不成曲调;慢慢的,又觉得渐入佳境有种独特的韵味。
然才品出些趣味,小调戛然而止,不上不下的,令人心梗。
“曲调太短,朕竟没能分辨出是何种乐器。”
“奴才也没听出来。”苏培盛猜测,“许是贵妃娘娘给您准备了惊喜?”
刚才那小调,若说如闻仙乐,确实是夸大其词了,但惊喜嘛,以新鲜取胜。
待翊坤宫的蜡梅开了,贵妃娘娘必定要邀万岁爷来赏梅,届时配上小调,也是雅趣一桩。
雍正会意,嘱咐道:“待会儿莫要打探,免得让惊喜失了神秘。”
“奴才省的。”
“皇上吉祥。”
“月儿无需多礼。”雍正笑容满面地将女人扶起,关心的话一句接一句地往外抛,“昨夜睡得可好?今早膳食可合口味?福沛乖不乖,可有哭闹?”
“托皇上的福,妾身这里一切都好。”
“都好就好。”雍正牵着她的手往西暖阁带,“朕去瞧瞧福沛,醒着的吗?”
见儿子睡得香甜,他摸摸儿子红润的脸蛋,便牵着贵妃又回到了厅堂,接着就是一番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闲聊。
男人的喜悦如此明显,年贵妃却是应付得勉强。
想起方才那一节小调,她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说不清是痛是酸,有许多无法忽视的闷滞感。
他大抵是误会了什么,可这次,她不想主动解释。
腊八那天年贵妃便意识到,皇上对黎贵人产生了兴趣。
她身体不好,在腊八宴上没多待,早早退席了。
王守贵比她先离席一会儿,却比她晚了一炷香的时间到翊坤宫,他绕路去哪里做了什么呢?
让年贵妃警觉起来的是,王守贵到后院赐了粥后,并没有立马回皇上那边复命,而是在翊坤宫外等候。
直到黎贵人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溜出门跟他说了会话,他才走了。
年贵妃敢断定,黎贵人得到的不只是一碗腊八粥,其中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机。
皇上性子里藏着几分恶趣味,对女人感兴趣的表现就是逗人玩。看她因他皱眉、因他欢喜、因他生气羞赧,是他的乐趣。若不能亲眼见证,他便会差人记下来描述给他听。
一位勤于政事的君主,愿意浪费片刻时间去逗女人玩,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而这份恶趣味,是皇后发现的。皇后说过,从皇后到齐妃再到她,无一例外,都是由捉弄开启盛宠的。
年贵妃不理解,皇后面对此类情景,怎么能够无动于衷的?
她,做不到。
这是年贵妃第一次目睹男人变心,其中滋味真是……难以形容。
雍正常来翊坤宫,但不是每次都留宿。
他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是陪贵妃用了晚膳、看了孩子,就会回养心殿去,今儿个却被福沛绊住了脚。
福沛睡醒后,雍正抱着他玩了一会子。后来一说要走,福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且越哭越凶怎么都哄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