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娘娘,不好了,黎贵人把翊坤宫的庶妃打了!”
平嬷嬷垂着头:就知道那是个早晚要闹出事端的。
好好的一顿酒膳被打搅了,雍正皱着眉问:“打了谁?”
小太监嘚吧嘚吧报了一大串名:“郭常在,刘答应,那常在……都打了。”
“呵呵。”
简直要气笑了。
雍正看向皇后,他没有笑出声。
皇后姿态优雅地用着银耳粥,见他看过来,关切地问:“皇上也要?夏荷,快给皇上盛一碗。”
这回雍正是真气笑了:装,再装!就说这厅里,除了你还有谁敢这时候笑?
皇后仿佛看不懂他的脸色,一本正经的:“不要甜口?夏荷,给皇上换鱼片粥。”
“你快得了!”瞪了看热闹的发妻一眼,雍正吩咐道,“王守贵,把人带过来问话。”
“嗻。”
不一会儿,人被带来了。
离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头,郭常在她们呜呜咽咽地跟在后头。
进了永寿宫,先请安再请罪。
雍正和皇后也是大开眼界,瞧瞧她们的模样——这个掉了俩门牙,一脸的血,张嘴就漏风;那个头发炸得疯婆子似的,挂在指甲上取不下来,一动一抻一哀泣;
左边的拎着裤腰带衣衫不整,簪钗掉得没影,披头散发,不知道还以为是从床上拖下来的;右边的许是屁股长了针,跪也跪不安生,歪歪扭扭没个正形;
还有个满头满脸都是泥雪,上下牙咯咯噔噔直打架的……
跟她们对比鲜明的是,造成这辣眼睛画面的罪魁祸首,衣着整洁连根头发丝都不带乱的。
后宫之事,当然归后宫之主管。
离钺一眼掠过,将皇后看入了眼底。
这是个相当有风范的女人,不妖艳、不寡淡、不凌厉、不怯懦。
她身穿牡丹纹盘金满绣的旗装,颈挂莹润的东珠串,头戴点翠的凤钿,端端正正地坐在皇帝右手边,温婉大气凤仪万千,人比旗装上的牡丹更雍容华贵。
豆芽叹气,正宫娘娘忒符合离二的审美,她肯定更不想出宫了。
离钺挑了下眉,而后半垂着眼皮不动了。
一晃而过的对视,使得皇后也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出声:“说说吧,怎么回事。”
“回禀皇后娘娘。”抢在其他宫女前面,灵巧压抑着惊慌,尽量口齿清晰地复述,“黎贵人要回元安殿,郭常在她们不让,还要黎贵人表演杂耍……”
离钺在一旁捧哏:“就问好笑不好笑?”
雍正青着脸拍桌:“你闭嘴!”
“是挺好笑。”皇后很捧场。
豆芽:“混账混账,这老男人凶你,咱们必须出宫!”
离钺无所谓皇帝的恼怒,反而被皇后的笑容鼓励到了。
灵巧定了定神继续道:“黎贵人不愿意,她们就嘲讽黎贵人没有贵人命,是个冲喜的……”
离钺:“就说离谱不离谱?”
皇后点头:“那是很离谱。”
终究是“冲喜”闹出的乱子,雍正无语。
老有人打岔,灵巧都找不着惊慌的氛围了:“然后她们先动手,黎贵人才恼了,把这些以下犯上的都惩治了一顿。”
离钺提醒:“嘿,别带主观意见,显得你在包庇我。”
灵巧重说:“她们先动手,黎贵人反击,她们没打过。”
皇后唇边的笑意加深:“黎贵人果真如平嬷嬷所言,是个妙人儿。”
雍正:“嗯咳!”
皇后这才肃起脸,问郭常在她们:“这丫头所言,是否属实?”
“皇上~”郭常在这腔唤得一波三折的,学年贵妃想从男人这儿入手,“贵妃娘娘想看个乐子,黎姐姐却再三推诿,惹得贵妃娘娘头疼犯了。奴婢也是替贵妃娘娘委屈,这才想着催促黎姐姐一二。”
皇后端起手边的碧螺春浅酌了一口,意味不明地赞叹:“好茶。”
年贵妃能这么做,是因为她是年贵妃。这蠢材没有贵妃命还偏有贵妃病,可笑。
离钺暗暗摇头:且不说郭常在哭得妆面和泥,还做作地撒娇有多惊悚,单她越过皇后的这一行为就大错特错。
果然,雍正面无表情地转着碧玉扳指道:“后宫之事,皇后做主。”
郭常在心里咯噔一下。
皇后语气柔和地宣布:“郭常在目无尊卑,贬为官女子。”
官女子是位分最低的嫔妃,之下降无可降,只比宫女高一点点。而且贬为官女子,与贬入辛者库是一个意思,几乎注定了要一生为婢、老死宫中。
“奴婢知错了,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郭常在以头抢地,凄厉求饶。
皇后只道:“这声音忒不动听了,拉下去。”
看着郭常在被拉走,雍正眉头都不动一下。谁还记得,她当初就是凭着一副好嗓子入了他的眼的?
郭常在的下场让刘答应等人深刻地意识到,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话人。她们打着贵妃娘娘的旗号行事,想在贵妃娘娘那儿讨个好,却恶了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