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霁看着这情景不知当下究竟该坐还是该站,该走还是该留了。白家允霜君从来在道界传得是烟火人间隙中过,不染半尘白衣仙,人都道,说他是真真尘世谪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不问红尘世事,当然也不会自己下厨烤什么野鸡。
白霁指着百里手里的野鸡,手有些微抖:“我……不了。”白霁作为祁连白氏的长子,从小家中规矩甚严,家中仙府建于祁连引流山巅,鲜少出山与外人接触,养成个冷冷清清的性情,自然不会像生在季陵繁华地的金惜一样从小高可鲜衣纵马,低可掏鸟抓鱼那么活泛,两个人坐在一起,中间似乎有一道屏障似的。
说完话他便就撇过头去,尽量目光避开面前两人,开始打量眼前四周的环境,准备起势探灵。没成想手里的符还没画完,便被金惜一把抢下了。金惜手指夹住这黄符纸,不消片刻,黄符竟化形为丝丝草絮,掉落在地。金家擅金石之术,化木之法,黄符到他手里,便可退回草木原型,全无法力。
白霁见状正欲发作,金惜却抢先开口道:“不用探了,这山上已没有凶鬼,你用也是白用。要我说你也来得忒慢些,我俩都把事替你干了,你也不谢谢我俩,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当真是冷漠至极。”说着说着,还上下打量起白霁来,道:“啧啧,白大公子如今是愈发拒人于千里之外了,我们这些故人都搭不上一句话了,没意思。”瞬间,目光一转,他嘴角却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悄笑,被百里熙看在眼底。百里心里明了,这般情形,想必这人早就算计好了白霁要来,怪不得怎么都不肯下山,想来自己认识他许多年,被设计的次数也不少了,心里竟还是凭空升起一丝挫败感来。
躲在一边的玉珍不知现在这情形,自己该不该出去。直至听得金惜唤了自己,才走出观门。可他刚从屋里一探头,白霁的即寥剑便闻之大动。
白霁见眼前这人约莫十多岁的年纪,目光清澈,身上毫无凶煞之气,便神色如常,只是平静发问道:“你们怎么同个山鬼在一处。”金惜便将清障之事一一告知,还强调道:“我探过了,白家之事,跟他必是没有直接关系,不过我看着,与他忆境中情形倒是相似,说不定伤你门人之徒与之有关。所以你可不能出手伤他,怕你到时后悔。”说着说着就把玉珍扯到自己身边,一把搭上他的肩,嗓门高了起来:“他现在是我罩的,允霜君可莫要乱来!”
“谁乱来?”一边沉默许久的百里熙突然抬眼,冷冷看着金惜。
金惜赶忙承认:“我我我,我乱来。”
百里闻言便只好就此罢休,毕竟没皮没脸如金无意,再怎么说下去也占不得半点好处,他总能无下限地放低身段并将人堵得无话可说。过了片刻,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鸡,看这样子大约可笑,便又开口加了一句:“去烤鸡。”
金惜正等她开口呢,从前的经验来看,百里重又再开口与他说话,才是消气的表现,于是刚一听这三个字,便喜滋滋地跑去接着烤鸡,也不想着鼻子上的土灰要擦上一擦。好一番折腾,终于挖好了坑,升起了火,扔进了鸡,金惜这才拍拍身上的尘土,大喇喇地走回来。
百里也不理他走来时抛的媚眼,直直站起身来,走向玉珍:“你们玄门之事,我就不掺和了,你们说完喊我便是。”言罢,便示意玉珍一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