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想起。
江霄摸到了枕头边上的手机,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捂住了眼睛,“喂?”
“霄霄,你现在在哪里?”江磊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进耳朵里,有点失真。
江霄脑子迷迷糊糊,想着做梦还能梦见死人给自己打电话,最好还是不要接话,心道付总好不容易舍得给他放几天假,他当然是在家睡觉——嗯?
“你班主任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突然要退学,今天又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上课,江霄你到底想干什么?”江磊的口吻听起来逐渐严厉。
江霄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陌生而熟悉的装潢让他有点发懵,墙壁上的时钟显示上午九点零三分,透过落地窗还能看见七中的教学楼和在操场里上体育课的学生。
电话那头江磊迟迟得不到回应,训斥道:“江霄,你年纪也不小了,你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严厉的训斥里带着股心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江霄拿着手机走进卫生间,习惯性地找付清舟的照片,结果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啊,对,他重生回到二十年前了,当然没付总的照片。
江霄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挤牙膏一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道:“爸,我知道。”
紧接着就是水杯被打翻的声音,慌乱过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江霄叹了口气,扣掉了电话。
从他奶奶去世之后的十多年里,他就没再喊过江磊爸,后来就没机会喊了。
其实喊声爸也没那么别扭。
江霄有些困顿地耷拉着眼皮对着镜子刷牙,看不见付清舟的早晨——哪怕只是他珍藏的照片——格外让人没有动力。
想跟付清舟说早安晚安,想看付清舟吃小面包喝热牛奶,想抱着付清舟下车……江霄面色一僵,咬着牙刷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
该死的青春期高中生,江霄暗骂了一句,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破罐子破摔进了浴室。
氤氲的雾气里,二十年后的付总那双冷淡疏离的眼睛同二十年前付清舟那双阴鸷冰冷的眼睛重叠在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那双修长又漂亮的小腿,付总衬衣扣到最上面的那颗纽扣,锁骨上那道浅淡的疤痕……无一不让他着迷。
他脑子里对着付清舟这样那样熟练地亵渎了好几遍,从浴室里出来又是个人模狗样的高中生。
七中的夏季校服十分简单,白T黑裤,男女同款,抗磨耐造还凉快,江霄背着书包在门卫大爷的注视下跑进学校,正好赶上第三节课下课。
他站在走廊里听着班里咋咋呼呼,以为班里没有老师,但当推开门的一瞬就感觉不对劲——老师不在的话为什么还关着门?
然而这迟来的常识已经救不了他了。
鼓着掌欢呼的教室倏然归于安静,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推门而入的江霄身上。
讲台上,卢凤皱起了眉,而站在她旁边穿着七中校服的男生转过头来,略长的刘海之下是双江霄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半个小时前他还想着眼睛的主人干了点不可描述的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各种离谱的巧合撞在一起,江霄沉寂了多年的羞耻心“嘭”得一下轰然爆发,他瞪着讲台上的付清舟,脑海里和对方打架以及和他“打架”的画面交织闪过,激动混杂着心虚和紧张排山倒海呼啸而过,千言万语化作了一个脏字。
操。
他大概是说出来了,不然没办法解释凤仙儿漆黑的脸和教室里陡然爆发的哄笑。
付清舟面色坦然,眼角的伤痕和淤青掩在头发下,隐约可见。
“好了,新同学介绍就到这里了,吕浩,你带付清舟去搬套桌椅领新书。”卢凤话音倏然变冷,“江霄,你跟我到办公室来。”
说完她拿起讲台上的语文书气势汹汹出了教室门。
江霄的目光还黏在付清舟脸上没撕下来,重生回来他第一次和付清舟在双方清醒的情况下面对面,他迫切地想跟付清舟说点什么,但是话像被卡在了喉咙里,死活说不出来。
付清舟站在讲台上比他高了一头,微微侧着身子低头看想江霄,对方正顶着一头柔软的卷毛面色不善地瞪着他,看起来像随时能在给他一拳头……
“江霄,昨天——”付清舟微微蹙眉,刚开口就被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
“江霄!磨蹭什么呢!”卢凤的声音从江霄身后传来。
江霄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转过头对付清舟道:“等着。”
等他挨完训,一定要跟付清舟好好说上句话!
付清舟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被挑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