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不是应该问你?”
唐粒知道徐水仙说周四晚上看见高兵跟个女人一起应该是真的,捡到东西应该也是真的,可她明明没看清女人是谁,却就敢指鹿为马,当着大伙儿的面“揭发”唐粒。
为了一己私利,根本没考虑过,如果冤枉了人,会把别人推向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徐水仙:“我、我怎么知道……”她捡到了钢笔和证章,恰好听说唐粒丢了证章,这么一印证,就笃定自己看到的那个女人是唐粒。可现在唐粒的证章又回来了,她顿时就傻眼了。
“你不知道你就敢冤枉人?”唐粒瞪着她。
“那、那不是天黑,我没看清,可能不是你,可肯定有个女人!”徐水仙说着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肯定有个女人,我看见了,不是你,就是车间的别人!”
唐粒冷笑:“所以你认为咱们车间还有别人丢了证章,谁丢了证章谁就是你看到的那个人对不对?”
徐水仙一想,忙点头:“对啊,我是听说你丢了证章嘛,没准还有别人也丢了我没听说。”
唐粒盯着她看了几秒,扭头向人事部那位年轻办事员:“同志,能麻烦你帮忙看看四车间还有谁补过证章吗?”
年轻办事员脸上表情有些奇怪,他看看徐水仙,又看看唐粒:“有倒是有一个……”
上司见他期期艾艾的,半天吭不出声,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说是谁!”
年轻办事员于是说:“上周五以来全厂一共有七个人补过证章,四车间两个,除了唐粒,还有一个人,是朱大强。”
这下,不止年轻办事员的表情古怪,旁边一群人的表情都变得古怪。
有人忍不住笑了:“四车间的‘猪大肠’,我知道啊,那不是男的嘛!”
朱大强的绰号就叫猪大肠,是个身材粗壮的码纱工。棉纺厂里女工人多,其实男工人也不少,像干码纱、漂洗、维修这些重活累活的,很多都是男工人。
“说看到个女人,结果是朱大强,这不是开玩笑嘛!”
“哈哈,‘猪大肠’那样子,又矮又壮,满脸络腮胡子,可跟女人一点不像。”
“这不闭着眼睛说瞎话,编也不能编得这么离谱。”
绕来绕去,结果绕出个朱大强,顿时再没人信徐水仙说的那些话了,这徐水仙没准真是从哪儿偷了捡了东西就来栽赃嫁祸呢。
下岗是难受,可也不能胡乱往别人头上泼脏水呀。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真亲眼看见了……”徐水仙还想辩驳,却没人愿意听她的了。
“吕厂长,徐水仙故意捏造和散布损害我个人人格、名誉的虚构事实,已构成诽谤罪,我请求厂里联系公安机关,追究她的法律责任。”唐粒说。
吕宽迟疑了下,事情到这里,一场风波算是消弭无形,站在厂里的角度是不愿意事情再扩大的,可他看着眼前眼神清澈、神情温柔镇静的小姑娘却说不出让她放弃捍卫自身权利的话。
最终,他点点头:“可以,保卫科去通知公安。”
徐水仙一听要喊公安来抓她,那还了得,转身就要跑。保卫科的人于是赶紧去抓她,可她凶悍得不行,一边跟保卫科的人扭打,一边大呼小叫骂他们耍流氓。
幸好这时之前去车间喊人的工作人员回来了,一看这徐水仙战斗力可以啊,他跑开都这么久了,她居然还在跟保卫科的撕打,赶紧喊他身后的几个女工:“快快快,把她抓住!”
他喊来的都是车间里块头最大、力气最足的女工,扑过去三两下就把徐水仙摁住了,比保卫科的几个大男人管用多了。
唐粒等那边几个人把徐水仙摁住了,又对吕宽说:“吕厂长,虽然事情澄清了,但您也知道,人言可畏,今天在场的人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但保不准传出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两件事。”
吕宽点点头,温声道:“你说。”如果说之前他是因为厂里的利益要留下唐粒,那么此刻,他其实对这个自始至终从容不迫的小姑娘已经有了自己的评价。
“第一件事,请您告诉他们我今天来人事部是为了什么。”唐粒说。
吕宽一愣,但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今天过来自请下岗,这本身就是对徐水仙捏造的谣言最好的反击。
但如果她之前说了,就有可能被徐水仙反咬一口做贼心虚,现在真相大白,通过他通过人事部的人来说这件事,却是再好不过的澄清。
他考虑了一下,走到徐水仙面前:“女同志,你在这里闹了半天,你知道唐粒同志今天来人事部是为什么吗?”
徐水仙一脸狼狈,还在试图挣扎:“我管她来做什么,你们放开我,我还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呢!”
吕宽:“她来人事部申请下岗,在你千方百计给她泼脏水想薅掉她岗位的时候,她却是来主动申请下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