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致成眼前浮现太宁二年冬,椒房殿内的情景。
御前太监慌慌张张来报发妻陈皇后晕厥呼吸微弱,太医院太医悉数赶去正在医治,他预感不妙急急回了椒房殿,只见到她平躺在绣床之上,面色平静带笑,只是不再睁眼看他。
“曼娘!”呼喊不应。
太医们俯首告罪,冷汗涔涔。
恍惚间,他看到她的影子飘忽在床前,正欲上前时听到一道古怪死板的声音:“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死亡,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你复活身体健康,继续当皇后辅佐明君名垂千古,二是回到自己的时代。”
她毫不犹豫:“我要回去。”
说完,他怀里的人呼吸随风而散,他追上去只见到她跨过椒房殿的门槛融入橘黄色夕阳,化为一缕青烟。
他的发妻,他的皇后,头也没回的走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死生不复相见。
不,现在他们见到了,可这一生,又会是谁抛弃谁?
骆致成睁开眼睛。
天亮了。
陈曼曼舒服地翻了个身,不过身下这架三边床只有一米五宽不比绣床阔大,陈曼曼后知后觉腿搭在了别人身上,好像还碰到了什么东西,动了动。
陈曼曼意识到她的脚……她抬起脚裹着毛巾被再次面对墙壁。
罪过,罪过。
前世他们新婚起床是什么样子来着,他早早去练剑了,她……疼。
不觉得罪过了。
过了两三分钟,那头有了动静,坐起身下床,收走被陈曼曼压在腿下的半条毛巾被,叠好放到枕头边。
陈曼曼挠挠脸坐起身:“几点了?”
骆致成就站在床边整理了下枕巾,瞥向写字台上方的挂表:“六点二十。”
“家里几点吃饭?”
“七点半。”
“噢,那我得起床了,才第二天不能懒。”
“嗯。”
骆致成拿上今天要穿的衣服撩开吊帘出去了,听动静是在北间书桌那儿换衣服,陈曼曼迅速下床挑选行头,昨天那条红裙子指定不能穿,但刚结婚要喜庆,她迅速套上一条荷叶领的红格子裙站到大衣柜前照穿衣镜。
这一照不得了,陈曼曼发现脸颊上多了一个红点点,碰一下还发痒,再一看手上也被咬了个包。
“这蚊子怎么不听话。”不是说了人家的血甜嘛。
陈曼曼梳着头发拉开吊帘看向北间:“那个,有万金油吗?”
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好,陈曼曼完全不知道自己常用的塞到了哪个嫁妆箱子,只能问他,也没想好怎么称呼他。
骆致成坐在书桌前,黑裤白衣素淡如水墨画,水墨画打开抽屉拿出个小圆盒,陈曼曼走上前接过来。
“谢谢,下午把蚊帐吊起来吧,蚊子太多了。”昨天旁观婚礼的人逗他们坐床看热闹,稍不留意就弄坏了,昨晚太忙,今天绝对不能留给蚊子机会了。
当过皇帝的人的血都不吸,不知道珍惜的臭蚊子。
骆致成莫名被瞥了一眼,低声应:“好。”
收拾停当,厢房门打开,这道门也是粉刷一新的,门板及腰,上面是菱花格嵌透明玻璃,里面挂了面碎花帘子。
陈曼曼忽然想起,这两面窗户窗帘、门帘、吊帘都是碎花,他好像是素净清雅的审美。
不管,她觉得好看。
屋外朝阳初升阳光撒遍大地,院子里昨天待客的桌椅都送回去了,堂屋和厢房门前用青砖铺路在院中间交叉,路向东延伸到厨房向南到厕所,被分割的空地做花坛种了花草,西面墙角是成排的小菜,院子里很静,爷爷奶奶还没起床。
洗脸刷牙,两人站在院子里也不说话,陈曼曼转过去欣赏骆奶奶种的牡丹花,嗯,过季了,那看月季。
骆致成接了水三两下洗完脸回新房拿毛巾,陈曼曼嘟嘟嘴,这才转过身重新接水洗脸。
“早饭吃什么?”
“随便。”
陈曼曼盯着他不吭声。
骆致成默了片刻:“先看厨房有什么。”
“一起去吧。”陈曼曼想知道他是否保持了封建帝制养出来的一身毛病。
厨房在厢房对面,骆家大门朝东,陈曼曼刚准备走向厨房时堂屋门打开了,爷爷奶奶起床了,她正准备招呼,大门也被人拍响了。
“开门。”
声音熟悉。
陈曼曼正在想这是谁时,骆致成已经去开了门,门打开进来一家子,打头的人陈曼曼昨天刚喊过妈。
哦,婆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