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懿被这句市井俚语唬得一愣,耐着性子道:“长话短说啊,大人。”
“要说这十二太保的确是个奇人,她是太师唯一的义女,也是唯一一个有爵位在身的。乐温乡主嘛,虽说没什么实权,确是不折不扣的正四品乡主。在礼部那儿,和一般王爷的有些女儿是没什么区别的。”王大人解释道,“据说她和她的义兄一样,也是武艺高强,不过都只是据说,她常年驻守在外,不在锦官城,也没人见她动过手,是非真假不好论断。”
“这要是有戍边的女将军,按理说应当是人尽皆知的吧,怎么从未听说?”冯懿不解。
“低调呗,你没瞧见她行事不显山不露水,恨不得找个钟把自己罩起来。”王大人摇头晃脑,“瞧见那面具了吗?没几个人见过她真容。也不清楚姓名,不过有传闻她姓容。”
“就是那面具才显眼,”冯懿哭笑不得,“又不是唱戏,哪有官员成天戴这个……等等,姓容,是那个容吗?”
“这个不清楚,不敢乱说,”王大人连忙摆摆手,十三太保来于行伍,普遍出身不高,大家都心知肚明,若真是那个容家的人,可真是平白多出一箩筐的谈资,“上面的事也就能谈到这个地步了,嘴再长,就要仔细舌头了。听说她早年打仗中过埋伏,伤了脸,面具揭开全是疤,就算没疤,到底……呃……到底是个姑娘,也不该这么抛头露面吧,总得弄个东西挡挡脸。”不知为何,冯懿总觉得王大人越往后说越有些迟疑。
王大人见状又换了话头:“你刚刚倒也是说对了一点,她的确不是戍边的将军。你知道她常年都待在哪儿?”
冯懿摇头。
“枳县。你可知枳县巴氏?就是全境首富的那个巴氏。”
“!”
知道,岂止是知道。枳县巴氏是天下闻名的巨富,全族掌握着西蜀近乎全境的丹砂和朱砂矿,这两件东西放穷乡僻壤的药铺根本买不到,而在一些叫得上名号的药铺则贵的吓人,很多平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两种奢侈物件,而这个家族从源头垄断了它们。据说枳县十万人,五中有一是巴氏家丁或者伙计。
好几年前,巴氏当家人去世,其子年幼不能理事,族中好像也拿不出能够服众的掌权人,所有人都以为巴氏的好日子到头了,家族基业守不住了,甚至有人暗地里谋划怎么瓜分大小上千的矿藏,然而所有阴谋似乎都石沉大海,外人都没能知道那些人的结局。
现在巴氏的当家人是前任家主的发妻,据说自丈夫去世之后,这位寡妇一直身体欠安,一年四季离不开药罐,但前车之鉴犹在,还没有听过什么骇人的传闻。
“这就是十二太保镇守枳县的原因。西蜀内抢来夺去无所谓,在陛下看来,不过是把东西从这个荷包放到另一个荷包,只要臣民还是陛下的臣民,疆土还是陛下的疆土,上税还是照旧地上税,管他这矿姓巴还是赵钱孙李。再则,统一在当地大族之下,也有相应的好处——好收拾好对付。一声令下搓扁揉圆,让你怎么改就要怎么改,要是有一点点二心,呵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零零星星一家一矿,你让官员挨个去传令或是监察,还不跑断马腿。况且要是户头多了,散了,谁知道会不会落入外人之手,到时候除了表面上的那点税,其余的全流到他国,那可是桩赔本买卖。”王大人神秘一笑,“不过是本地豪强而已,都是地地道道的商贾人家,只要老实本分,陛下仁慈,体恤关怀,派人帮忙镇住一群宵小,也算是体现皇恩浩荡。”
“王大人说的是。”冯懿垂下眼,低头称是。
“如今的巴氏掌事人之前突遭横祸,甚是可怜,十二太保同样身为女子,平日里也可不用避嫌,对巴氏多多照拂,这也是太师进言让其镇守枳县的英明之处。这些年十二太保也算尽忠职守,上面交代的事也没什么错处,而巴氏一族也对其赞不绝口,几次在上税之外开囊给国库增添进项,故太师上书替她讨赏,陛下金口玉言给她加了爵位。”
“倒真是位奇女子。”冯懿忍不住赞到,“这番经历写成话本子也不为过。”
“那你可说着了,”王大人忽然笑出了声,“你常年在益州熬资历,没去过江州吧!江州城坊间流传的话本子里十之有一都是跟她有关的,只不过……”王大人忽然又笑而不语了。
“只不过什么?”冯懿不明就里,还想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