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福想起出宫时遇到长公主的情形,心头一跳,再一看皇帝,眉头轻挑,神情放松,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萧旸起身,慢慢悠悠地带着安得福去了太后那里。
长公主果然还在,应该是哭过,眼睛有些红肿,看见皇帝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怕被人察觉,又赶紧低下了头。
太后倒是神色安然,拍了拍旁边的座位,“陛下来啦,哀家好些天没见着陛下了,可是前朝有什么棘手的事?”
萧旸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前朝纵然有事,也不是太后该打听的。”
太后脸色一僵。
萧旸又道:“烦心的事情都有朕呢,太后只管颐享天年就是了。”
太后脸色缓了缓,她还以为皇帝是在敲打她,后宫不得干政什么的,听起来又只是关心她。太后笑道:“有你,哀家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
萧旸眼睫微垂,“不过太后要真是想知道前朝之事,问吕国公就行了,他是太后的亲弟弟,太后想知道什么,想做些什么,想必吕国公自然会尽心尽力。”
太后笑容彻底僵住了。她发现了,皇帝就是在敲打她,千真万确,明明白白。
侍立在太后身边的吕若兰更是小脸发白:怎么听起来,皇帝似乎对她的父亲很是不满似的?他们吕国公府是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唉,哀家老了,外面那些风风雨雨的有陛下呢,哀家可没心思管。哀家只要管好自己眼前的这几个就行了。”太后说着话,用手帕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阿岫的脸竟然被人划伤了,陛下,你可得把背后的凶手给找出来!哀家看呀,这凶手就是冲着陛下来的!”
萧旸扯了扯嘴角,“那倒是不一定,长公主平时行事是个什么作风,太后应该比朕清楚,依朕看,是长公主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跟朕可没关系。”
太后捏着帕子的手指紧了紧。
她自己的女儿自己当然清楚,但女儿贵为公主,现在又是唯一的长公主,难道不该活得肆意洒脱一些吗?她的女儿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儿,就该张扬些,就该要什么有什么!
萧旸瞥了一眼长公主,“脸上有伤其实也不要紧,用了宫里的玉雪膏,保管一丁点伤疤都不会留下,不过长公主要是哭哭啼啼,泪水浸了伤口,那可就不好了。”
长公主吓了一跳,连忙用帕子结结实实地压在眼睛上,把没干的泪水吸得干干净净,一丁点都不敢流下去。
太后原本不相信女儿说的“是皇帝派人弄伤了自己”的话,眼下看皇帝的态度,倒是信了几分。
太后心尖冰凉。
要是早两年,她还能支持别的皇子。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皇子了,而萧旸已经当上了皇帝。
不管心中有何不满,她都必须压下去,不仅如此,还得做出个母慈子孝的样子来。
她不能追问长公主受伤的真相,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说到底,皇帝不是她亲生的,长公主虽然跟皇帝是同一个父亲,但皇帝三年前才回到京都,又能有多少姐弟情分呢?
跟皇帝的关系,必须得加上别的筹码。
太后笑了笑,“哀家这里倒是还有不少玉雪膏,等会儿给阿岫拿上。陛下整日处理政务,也太辛苦了,到了哀家这里就放松放松。若兰,你陪陛下手谈几局好了。”
吕若兰正在心里想着父亲吕国公有没有做错什么,一张小脸白惨惨的,突然听见太后让自己陪皇帝对弈,又蓦然想起长公主生气讽刺自己的那句“你以为你这个表妹就能得到他的青睐了”,不由得小脸又是一红。
她早知道太后的心思,姑母想要让她做皇后,因为这个,她面对皇帝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
此时又是担心父亲吕国公,又是因为长公主的话而尴尬难堪,一张脸忽红忽白,说话也结巴了,“陛陛下,臣女陪、陪您对弈几局,不知陛下您您可愿意赏脸?”
萧旸起身,“朕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完,改日再来看望太后。”
皇帝离开了。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吕若兰:“你平时多么端庄娴雅,谁看了不夸一句知书达礼进度有度,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结巴起来了?!”
“我——”吕若兰脸色涨红。
太后生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你给哀家清醒点!你是要做皇后的,平时就要有个皇后的样子!哀家把你带在身边,辛辛苦苦培养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我……”吕若兰低下头,“我知道了,姑母您别生气了。”
长公主冷笑一声,“皇后的位子还不一定属于谁呢?倒也不必做出那扭扭捏捏羞涩的样子来。”
吕若兰羞愧地都快哭了,用力眨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
太后皱眉:“你什么意思?还有哪家的女儿敢抢这皇后的位置。”
长公主撇了撇嘴:“一个姓夏的贱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