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晨？那个老出事的问题学生？”欧阳老师立刻把人名和人对上号了。　　　　顾晓霖没想到唐晓晨这货真的已经出名到全校皆知了，这种感觉就仿佛老师家访当着自己面说自家孩子不乖一般，身为熊孩子家长的她，略尴尬地笑了笑。　　　　欧阳老师皱着眉追问道，“他会游泳？我记得他以前是篮球队的吧？”　　　　唐晓晨初一那会儿还没长高，就已经是篮球队的主力了。只不过有一次出去打比赛，因为黑哨问题和别的学校起了冲突，还带头殴打了裁判，所以事后就直接被篮球队开除了。　　　　上辈子是顾晓霖入了田径队后更加没时间陪唐晓晨玩了，所以唐晓晨老来田径队找她，有时候为了等她训练，闲着无聊不是一个人在篮球场上练习投篮，就是跑隔壁游泳池去游两圈，直到初三时候才被游泳队的教练发现了他的天赋。只是那时候已经有点晚了，他学习又实在太差，就算加个一百分都没什么卵用。　　　　后来，顾晓霖在国家队选拔的时候，由于钉鞋的一个钉子松了，跑到一半时候突然脱落，她扭了一下脚摔倒在地，拉伤了韧带，彻底断绝了成为运动员的路，于是唐晓晨当场直接弃权了全国学生运动会的男子400米自由泳总决赛，跑来医院看她。被教练大骂后的他直接甩脸说“谁爱游谁游去，老子不干了！”气得游泳队的杨教练指着他鼻子半天没说出话来。　　　　但是顾晓霖知道，唐晓晨还是很喜欢游泳的，他说过，在水里的时候感觉特别自由，而且因为他游得快，所以感觉自己天下无敌。这种感觉和打架时候的获胜不一样，因为他比赛赢得冠军时候，大家都会为他欢呼，而不是用一种恐惧厌恶的眼神看他。　　　　唐晓晨只是一个需要鼓励和肯定的孩子，如果你能支持他，他会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　　　　上辈子，这件事梗在顾晓霖心里很多年，一直带着几分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出了事，唐晓晨的命运也许就会彻底改变，不至于念完中学就辍学混社会去了。　　　　她想，也许就是因为多年来的自责，让她在唐晓晨向她告白那天，没有狠下心来拒绝。　　　　如果没有了这份愧疚，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对唐晓晨更狠心一点了？　　　　所以，现在顾晓霖看着欧阳老师，用力点了点头，一脸“我跟你讲个秘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就算说出去也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爆料道：“是的，他小学时候是男子200米自由泳省冠军！”　　　　……　　　　“你哪儿来的钱买PSP？”顾晓霖走过去就踹了一脚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唐晓晨。　　　　“啊啊啊啊！卧槽扑街了！”唐晓晨一脸悲痛欲绝地怒摔了手里的PSP，一点都不珍惜的样子。　　　　顾晓霖走过去捡起了那个看起来崭新的PSP，转身问他：“哪儿讹来的吧？”　　　　毕竟顾晓霖太清楚唐晓晨家有几斤几两了，孤儿寡母两个人，他老妈除了貌美如花和大手大脚花钱，啥都不会干，更别提教养儿子了，所以他从小一毛零花钱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那个闲钱买这玩样儿？要是不收保护费不讹诈同学，他唐晓晨连饭都吃不上，估计早饿死在街边了。　　　　“谁讹了？讹谁了？江涛那儿借来玩两天的！还我还我！赶紧的！我打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快通关了！”唐晓晨还盘腿坐在草地上，伸手只能拉顾晓霖的衣角，一边扯她衣角一边催促她，就像个讨玩具的小屁孩。　　　　“江涛的不就是讹来的么？”他那群初三的狐朋狗友没一个好东西，吃的喝的玩的没一样是自己掏腰包的。　　　　“快还我啦！”唐晓晨把她敞开的校服外套往下扯，虽然现在还是九月初，天气依旧炎热无比，但中学校园里的女生总是不怕热一般披着秋装外套，只因为白色polo衫夏装太透，会印出内衣的轮廓。　　　　校服外套本就宽松，唐晓晨一用力就直接扯得她外套半脱，外套半勾在手腕上，露出polo衫短袖底下的一小截白皙的胳膊。　　　　顾晓霖用胳膊勾着外套抬腿就走，手上高举着“人质”PSP：“想要拿回去就跟我走。”　　　　她一走，唐晓晨又不敢太用力拉扯，半推半就着从盘腿坐姿换成跪行，一只手还扯着顾晓霖的衣角。跪行了几步见顾晓霖还不停下来，他只好不情不愿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拉着她衣角左右晃动：“去哪儿啊，还我啊！”　　　　由于秀禾中学的文化课平均成绩是全市最垫底的，所以考虑到还有一大波连普高都考不上的学生，学校出于学生未来的出路考虑，开设了各种特长课程。就算脑子不好使，身体每天被训练训练训练，只要肯吃苦，还是能拿出成绩的。因此，和那些重点中学不一样，秀禾在运动方面的成绩直接碾压全市，甚至可以横扫全省。　　　　所以像游泳馆这种，秀禾在校内就有一个，就在操场边上。　　　　顾晓霖没几步路就把唐晓晨带到了游泳馆门口，转身看他，抬了抬下巴，问道：“是兄弟不？”　　　　“废话！”唐晓晨立马顺口接道，还惦记着被顾晓霖绑架的PSP，伸手就要去她背后抢，“先还我游戏机！”　　　　顾晓霖哪能被他抢走？把PSP藏在身后，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游泳队那个张旭阳你知道不？”　　　　“不知道。”他快速道。　　　　“……就是那个个子很高的，单眼皮的，笑起来超级温柔的，长得贼帅的那个。”顾晓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虽然其实她已经完全记不得张旭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但是她还模模糊糊地记得游泳队有这么一个人，后来唐晓晨弃权那次，是他得了全国中学生组的冠军。　　　　唐晓晨不去抢PSP了，立马警觉地问道：“有我高？有我帅？提他干嘛？”　　　　顾晓霖一把捂住自己的半张脸，脑袋往边上一扭，一副良家妇女被逼迫的样子，眼睛里挤不出半滴眼泪水，却仍旧摆出泫然欲泣的嘴脸道：“嘤哼~他说……他说……”　　　　见顾晓霖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唐晓晨好奇得抓耳挠腮：“他瞎J8说啥了！”　　　　顾晓霖拼命找理由，眼珠一转，终于想到一个，赶紧道：“他在队里打赌说，今天训练谁赢了200米就能得到我去年校运会上穿过的比赛服！”　　　　她想了想，补充道：“窖藏一年，原味儿的！”　　　　“……”唐晓晨沉默了一下，“他脑子进水了么？要这玩样儿干啥？拿去霉臭豆腐？”　　　　“喂，”顾晓霖斜眼看他，“你丫鸡不鸡道本仙女还有一张身份牌叫做‘校花’？”　　　　唐晓晨用一种便秘的表情默默看着她。　　　　你踏马的，我顾晓霖这简直用心良苦得像你妈一样，你还不知道好好珍惜！不，确切地说，是比你妈还用心良苦！　　　　顾晓霖顿了顿，脸不红心不跳，突然拔高了音量，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像战前鼓舞士气的大将军，拳头一握，胳膊一扬，挥斥方遒，指点江山，丝毫看不出转移话题的痕迹：“你就说这场子砸不砸！”　　　　仿佛就被顾晓霖这英勇慷慨的气势所点燃了一般，已经中二了一年又重新回来读中二的唐晓晨撸起袖子便吼道：　　　　“砸！”　　　　很好。顾晓霖再接再厉：“干不干丫挺的！”　　　　“干！”　　　　顾晓霖一巴掌拍在他后心，往前一指，似乎前方便是星辰大海：“去吧，少年！”　　　　唐晓晨被他一巴掌推着往前踉跄了几步，扭头看依旧站在原地用眼神鼓励着他的顾晓霖，扭了扭眉毛，问道：“你不去？”　　　　顾晓霖看了看游泳馆，隐藏了眼底的一丝恐惧，她干笑一声：“我在后方坐镇，运筹帷幄之中。”　　　　“对方几个人啊？要是太多了，我一个人干不过啊！”唐晓晨又退回来了，一个吊儿郎当的立正稍息敬礼，“报告顾军爷，目前敌方兵力不明，我师亟待增援！”　　　　顾晓霖踮起脚尖一巴掌削他后脑勺：“叫你游个泳又不是干架，你还想要几个人陪你啊？”　　　　唐晓晨被削了一巴掌，捂着脑袋一懵：“不是去干架？”　　　　“废话！”没想到唐晓晨曲解了她的意思，她顾导赶紧把剧情发展掰回正轨，一把揪住唐晓晨的衣领，迫使身高腿长的他弯下腰来，凑到他耳边悄悄怂恿道，“我跟你讲，你一进门就酱、酿、嘿嘿嘿……如果敌方酿、酱、如此这般……你就酱酱酱……于是对方一定会酿酿酿，然后你就酱酱酱！”　　　　顾晓霖松了手，问他：“……现在你知道怎么做了没？”　　　　唐晓晨贯彻“知之而知之，不知而不知，是知也”的精神，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知道。”　　　　顾晓霖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让他背过身去，面朝向游泳馆，发挥跨栏的技能，抡起一脚就踹在他屁股上：“滚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