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老两口是不是说笑,栓子却的当真了,一有空栓子就会念叨的的问余振生:“振生哥,你说是做雷家的伙计好还是留天津好。”
余振生开始还跟他说:“落叶归根,咱们做不做雷家伙计都是要回去的。”到后来,余振生就不说了,只是笑笑,猪往前拱鸡朝后刨,个人总是有个人的道的。
崔卫不仅是店里的小跑,街面上的人也熟,这一天他从外面兴冲冲的回来,直奔内院。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张像纸票子在院子招呼着:“少爷和大小姐都不在家,富裕两张平新茶社晚场票,谁去谁去?”
一听这话胡大胡二都跑来了,追着崔卫要票,就连前面铺面的刘福也挑起帘子隔着堂屋朝院子喊着:“是不是张寿臣进园子了,崔三哥,崔三爷,给我一张啊。”
崔卫一手高举着另一只胳膊挡着扑过来的胡大胡二笑着:“行了,行了,咱们什么时候去不成啊,人家演三天呢,明天还能搞两只站票,这回让给振生和栓子,让他们听听乐呵乐呵。”
胡大胡二有点扫兴,但又觉得崔卫说的在理,可又有点不甘心,胡二眼睛一转便不在争抢对着院子中清理染缸的余振生说道:“也行,振生要不你们两也分去,到时候听不到的哏我们还能给你们解释。”
余振生心想,这张寿臣的大名他早就知道了,新益报上可是登了好几天的大广告。想必这票也是掌柜的犒赏平时做事的伙计们,自己算什么,便笑笑:“我就不去了,我还怕不知道哪里该乐哪里不该乐。”
栓子也真收拾利落从房间出来,准备去孙老头家溜骡子说了句:“我不去!”便顺着角门出了门。
崔卫摇摇头:“加上我那张正好三张,你们关了门去吧。”
胡大胡二只道他想去明天的,不比陪着掌柜感觉拘束,便高高兴兴的拿了票跑到前面去找刘福。
崔卫却走到余振生身边:“晚上我要去喝喜酒,恐怕院子里就你一个人了,你把门插好我尽量早回。”
“喝喜酒为什么晚上喝?”余振生诧异却又不好意思多问。
崔卫狡黠的笑了笑,一拍余振生脑袋:“小东西,我知道你想什么,咱天津卫以前是水陆码头,工人们卸货一般都在早晨和上午进行,所以慢慢就把这结婚的大典推到下午,晚上才热热闹闹喝一顿不耽误第二天上工。所以啊,咱这头婚的都在下午晚上,那二婚的才别人忙的时候偷偷带了东西过门了。”
余振生恍然大悟也跟着哈哈笑起来,倒是崔卫一拍脑袋:“嗨,我倒是忘了,蕊小姐的糖堆儿今儿是吃不上喽。”
“你忙你的,我去买!”
“买屁,今天的新郎官是糖堆刘家的德子哥!”
晚饭之前,崔卫就出门喝喜酒去了。等吃过晚饭,大伙就出门去园子听相声去了,院子里只剩下余振生一个人,他像平时一样,从堂屋的架子上拿了白天掌柜看过的报纸,坐在灯下看报纸顺便看着院门。
报纸上除了时事新闻,花边新闻,一些商家的告白还有一部赵焕亭写的连载小说《鸳鸯剑》,这故事勾着余振生每天都等着掌柜看完报纸,没事的时候拿着看。而且余振生还喜欢把这个连载留在最后看,一直要翻到连告白都看一遍之后,才细读这个故事,然后在故事的情结里自己心里编着故事会如何慢慢的发展入睡。
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放下自己能不能在这里多学东西的顾虑以及随着离家时间越来越长,而对那个山村,那条小河那几间寒窑以及那片瓦房中爹娘的惦念。
正当他看的入神,猛然听到院外几声敲门声,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外面略显焦急的问道:“有人在吗?”
余振生拿着报纸去开门,就着院灯的光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女人,一个身材苗条穿着风衣和一个穿着学生装梳着两条辫子的年轻女孩。
“你们找谁?”
女孩抬眼白了余振生一眼:“你是谁,快躲开。”
这女孩的五官像是内掌柜的翻版,大大的眼睛,笔直不失俏皮的鼻子,两道眉却蹙着,脸色苍白嘴唇用牙尖咬着。
余振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忽然想到掌柜有个在女子学校读书的女儿,便惙惙道:“我是新来的,掌柜一家出去了。你是芳小姐吗?”
女孩并没直接回答他,而是用手按着肚子表情有些痛苦的对那风衣女子说道:“王先生,这是我家,您请进吧。”
风衣女子搀着女孩走进院子,在女孩踉跄的引领下朝后院走去,余振生在拱门前停下,内院不是他该去的地方,可看样子张芳好像是生病了,怎么办?那相声园子在哪自己又不认识。想了想他朝内院子亮起灯的房间喊道:“大小姐,你等下,我去找孙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