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漱了口,舒服的趴回到温暖的被褥里,感觉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手臂当枕头枕着一边的雪腮。
离开家已经五六天了,封萧恒像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出走,压根就没来找过她。
其实,那里又何曾是她的家,从嫁进去的第一日起,那人就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
记得成亲那天晚上,封萧恒身穿一身大红喜服,形如芝兰玉树,眉目清隽冷雅,说出的话却让她一颗心直直落入了冰窖里。
他漠然看着自己,说这桩婚事并非他所愿,让自己配合他演一场戏。
裴妍虽觉得难过,仍顺从了他的意思。
那一夜,所谓的落红只不过是他指尖的一滴血,两人分塌而眠,新婚之后他更是连自己的房门都不曾进过了。
两人相处时,裴妍经常能在他眼中看见诸如失望的情绪。
他对这桩婚事失望,亦对自己失望。
很长一段时间她陷入自我怀疑中,觉得自己确实无趣又呆板,无法让夫君产生兴致。
她想过要改变的,却实在不懂该如何讨好一个男人,因此只一味的顺从,企图换来对方哪怕一丝情谊。
归根结底,她不过是在失去亲人以后,想要一个家。
想起那些曾经,裴妍不由笑了起来,过去的自己真是可怜啊……
后半夜雨停的时候,裴妍已经香甜入梦。
清晨醒来后,脑海里还停留着梦中的场景……藕花池里胀鼓鼓的莲蓬,母亲撑着油纸伞接她散学,哥哥亲昵的背着她回家。
琴心伺候她起床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夫人烟波轻漾,唇边亦挂着浅笑。
心中不由感到动容,离开封家之后,夫人气质都变得更加温柔,容貌也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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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真让你说对了,那个叶莹确实是太子安插在封萧恒身边的人。”钟珏亲自去查证,最后得出这么个“意外之喜”。
这个封萧恒还真是可怜,放着貌美高贵的正妻不要,捡个太子不要的破鞋。
还不知那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钟珏恨不得时刻盯紧这件事的动态,迫不及待想看封萧恒带绿帽。
宁宸澜坐在琼台夜月的庭院里,难得闲适的看了会书,就被钟珏打了岔子。
听了方才的汇报,只淡淡道:“将这个消息,想法子透漏给封萧恒。”
对方心细如发,能从白盛的官司顺藤摸瓜查到自己,他也将那天在普济寺遭围堵的事彻查了一遍。
其中,太子确凿无误奔着自己去的,而封萧恒据说是为他小妾肚子里的孩子祈福,才在寺中刚好碰到太子。
宁宸澜从来不信所谓巧合,便着人去查了那个使他来普济寺的小妾,没想到这其中还真有猫腻。
钟珏却不赞同道:“最近借着首辅正妻被逼离家出走的风头,祁家正组织群臣大肆对其进行弹劾,指责他苛待忠烈之女。这时若让封萧恒知道那女人是太子派来的奸细,先将其果断处理了,再来哄得裴妍回心转意可怎么好,她心那么软,说不定就跟他回去了。我反而觉得就像如今这样,让他一心一意护着那婢子,才对我们更加有力。”
“回心转意?”宁宸澜捏着书脊的手使力,默默将书本放下,看向钟珏:“你似乎很了解她。”
钟珏被他这一眼看得内心惶恐,只觉得今早上殿下有些反常,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说起裴妍他便心中遗憾,前言不搭后语道:“我自然是了解的,当初陛下还要把她指给我来着,不怕殿下笑话,当初就是为了效仿您那个那个边境一日不安,便一日不成家的誓愿,才毫不犹豫拒绝了陛下指婚。”
也都怪自己当年无知,害得裴妍入了火坑。
宁宸澜眸光闪了闪,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不管封萧恒以怎样的手段,处置了那名婢子,都势必引起太子不满。”
除非,他真是早已察觉到其中猫腻,才会给其服用多年避子汤药。
钟珏恍然大悟,拍手道:“还是殿下想得周到,比起借由此事打压首辅,挑起他与太子之间矛盾更加至关重要。”
宁宸澜没接话,脑中轰然想起那夜在马车上,女子娇怯带泪的嗓音说着,想和离。
若是封萧恒发现叶莹不忠,继而处置了她,你还会想和离吗。
宁宸澜决定赌一把,也是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他想知道,若没了叶莹夹在两人中间,封萧恒又迫于朝臣压力来负荆请罪,那么裴妍会不会真的回心转意。
心中怀有种隐秘的期待,若那时她仍初衷不改,自己必定帮她达成目的。
但若是另一种可能呢,他扪心自问,自己能不能做到放手。
宁宸澜心中不禁泛起些微的苦涩,当初答应过裴沉照顾她,就不能以一己私欲来做最终决定。
如若她回心转意,那么他将代替裴沉,以大哥的身份护着她一生一世。
无论如何,都不再让任何人欺负她分毫,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