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的事,我已差人在办。只是如今情势之下,不宜贸然出手,贵妃无须……”
“丞相。”顾珩话未说完,便被秦观月轻声打断,“像丞相这般人物,我怎会不放心。我在这儿等丞相,不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为了这个?
他俊脸无温,眯起幽深的眸:“此处位高风寒,贵妃穿得单薄,还是早些回吧。”
观月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丝毫不意外他的冷淡,她将手中抱着的琴袒露在顾珩眼前,有意露出因练琴而磨破皮的指尖。
“我天资愚笨,一曲《兰台赋》练了数日琴技都没有长进。我在秦国府时便听闻丞相琴技高超,连燕宫乐师也愧叹不如。丞相这几日总是躲着我,我只能在这儿等丞相来。”
她弯腰将琴放在地上,无视顾珩微微皱起的眉头,一双媚冶的眸子缓缓渡向他的眸海。
“还望丞相能够指点一二。”
“近日朝中事务繁多,并非有意躲你。”他说了谎,却也不愿与她多解释什么。
秦观月在袖中将指尖轻轻捻了捻,顾珩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去,看见那原先纤纤雪指因练琴而变得红肿,甚至沁出了些淤痕。
顾珩一时心绪复杂,望向她的眼神也变得不同。他本以为这只是秦观月设计见面的借口,不想她的确是下了些功夫。
“《兰台赋》难于技艺,不适合你。你若想学,不如先从《曲江赋》练起。”
春风拂过她的脸颊,顾珩的声音从耳畔掠过,像是亲昵地抚叹。不等秦观月开口,顾珩已弯身将那把古琴捞起,向晚亭走去。
秦观月跟在他身后,唇角慢悠悠地浮现出一丝笑来。
顾珩将琴摆在膝上,指尖拭过琴弦,弦端响起清如泉澈的音。
“为何突然想起练琴?”顾珩垂眸抚琴,眉目稍微温和下来。
秦观月坐在他身边,半边身子悄悄向他倾去:“三日后便是家宴,届时后妃都要献艺,丞相忘了吗?”
经她这样一提,顾珩似乎有些印象。三日后城阳王自江南采买而归,家宴是为他而设。
燕国庙堂早已朽败不堪,这也与顾珩的计划不谋而合,只是他每日要替燕帝处理诸多琐事,还要欺骗燕帝那愚昧无知之人,的确无暇顾及这宫中接二连三的宴会。
琴弦在顾珩指下轻抹慢捻,琴音旷达如远山。他在曲声中慢慢抬起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若说上次夜宴献舞是出于无奈,那这次呢?她是想凭琴艺在宴会上出尽风头吗。
作为妃御想借此引起帝王注意,的确也无可厚非。
但她若有这样的心思,又何必要与他频频见面,赠以香囊,今日还在此处等候?
秦观月凑得太近,近到他只需稍一抬手,便能触碰到她身上那处温软的雪脯,秦观月身上香甜的体香钻入他的鼻息,扰得他心烦意乱。
他不想浪费时间揣测她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听一听秦观月的解释。
“你便这么想让陛下注意到你?”
秦观月愣了愣,但反应过来顾珩是在吃醋时,她不免轻轻笑出了声。
这笑意落在顾珩耳朵里,太过刺耳,他的神情又沉了下来,声音如同落了冷霜。
“俪贵妃,我说的话这么好笑吗?”
他如雪洁白的衣袍落在身侧,秦观月的手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袍上,慵懒地撑起半边娇躯,香软的身子向他凑近,她凑在他耳边,眼中盈满了笑意。
“丞相,是在嫉妒陛下吗?”
顾珩几乎是下意识地冷笑了一声,他觉得秦观月太过可笑。
燕帝不过是他掌中的傀儡,若是他想,燕帝的江山、权柄、女人都会是他的。
即便让天下人评判,也没人会认为他会嫉妒这样一个昏懦无能之辈。
原先心中莫名的烦躁似乎平静下去,顾珩缓缓抚琴,指下传出舒松而旷远的天籁琴音。
他如今肯与她多说些话,也不过是想看看她的手段。秦观月这样的女人,哪怕她在燕帝的龙榻上承欢,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所谓?
“我为何要嫉妒他。”
“丞相难道不是吗?”她的雪指攀过华贵顺滑的衣料,像一只小蛇般游到了顾珩的肩头。
她将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红唇中倾吐出的灼热气息轻覆在他冰凉的侧脸上,引得他浑身如同电过般一酥。
“丞相若不是嫉妒陛下,又为何要问这句话?”
他感到背脊僵硬,指下接连错漏了几个音。
从前不是没有女子想要与他亲近,但像秦观月这般主动的却是第一个。
他强行按捺下在身体中肆意闯荡的异样,以定力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