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氏听了不禁愣住了,仔细想了想,林雪峰的这番话也甚是有道理。都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如此,科场上其实不也是这般么?只是,表面看起来,没有那么惨烈罢了!学子们就是科举不利,好歹也是读书人,比起平民百姓来,出路还是要广得多,再差也能当个账房、文书,开个私塾,教几个小童什么的,只要能放下读书人的面子,也能过得还行。只是,那些学子们都是梦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岂能甘心呢?就是老爷,眼下是看开了,以前虽也是举人之尊了,不也是为没能考中进士而耿耿于怀么?他不愿入仕,外人都赞誉为淡泊名利,其实,朱氏却是知道的,老爷那是嫌弃举人能授予的官位不高,心中看不上而已。老爷这些年来,过着诗酒自娱的逍遥快活日子,但他就甘心了么?没有!
好在,林家是清贵门第,老爷又有爵位傍身,家中富足安逸,这官儿么,做不做也无甚大碍。可旁人家却没有这样的幸运,科场不顺,若是再为生活奔忙,可多么尴尬失意啊!朱氏感叹了一声,忽然就想起了林海,心中倏地一沉。
海儿是她一生的骄傲和指望,也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素来懂事聪慧,学业也很优秀,朱氏当然对她是信心满满。只是,谁也不能担保,海儿就一定能得偿所愿。古来,怀才不遇的文士们多不胜数,就像那唐朝的大文豪李杜,不也是一生不得志么?心中再觉得自己的儿子如何好,朱氏也不敢狂妄到认为,林海的才华能胜过这两位光芒万丈的天才诗人。那若真的如此,海儿该如何自处,自己能甘心么?
想到此处,朱氏的脸色就黯淡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林雪峰似乎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悠悠地又道:“所以,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咱们林家只有海儿一个男嗣,咱们为人父母,怎么也要为他打算。这珍珠养殖,我是想着要给林家挣份稳定大基业,也是为了海儿的未来打算的。”
林雪峰进一步解释道:“夫人请细想,若这事真的能做成了,其中利益何等巨大,只凭我林家,哪里能独占了去?怀璧其罪啊!”他摇头道。唉,古代可不比现代开明,,人身权利都不能保证的,更别谈财产权利和知识产权保护了,权比法大啊!
“啊!”朱氏闻言紧张起来,语气艰涩:“那老爷你为何还要自找麻烦?”
“这个,我自有主意。”林雪峰淡淡地道:“这珍贵的连城璧,自然是有能者得之,那何妨换一种思路呢。”
“若是献给朝廷,那是不是利国利民之举,是不是我林家的一片忠心?天下之大,哪里能一人就占尽了好处,这会招人忌恨的!就是无人窥觊,林家也没这个财力和人力,去各地都操办起这珍珠养殖来。最上之策,自然是以此法为进身之阶!”
“是啊,”朱氏琢磨了半日,喃喃地道:“若是老爷此举能成,按着这进献之功,朝廷也不会吝于赏赐吧?金银财物的倒也罢了,若是体恤开恩,能够惠及到海儿,那真是天恩浩荡了!”—科举才能授官,那是朝廷的规矩,不能破例的。可朝廷若是念在林家的忠心,也可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二的,比如把那爵位恩赏给林家再多袭一两代?
不要以为书香门第就不看重爵位,那可是一个家族地位的象征和保障!所谓‘封妻荫子’,可是古人孜孜不倦的追求。尽管林雪峰没做官,但因为他身上的爵位,朱氏就自然成为了诰命夫人,在姑苏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场面上旁人也要高看三分,林家无人敢欺。林海如能袭爵,那或是锦上添花(科场得意,蟾宫折桂),也或是雪中送炭(若时运蹇涩)!那他们日后,也能安心了!唉,养儿到百岁,长忧九十九啊!
“那要劳烦老爷费心了,妾身和海儿都感激不尽!”朱氏心中又喜又忧,只不知林雪峰所言是否能成。但林雪峰这几年变化甚大,性情果决,切切实实地做了好些事,让众人在不知不觉在脑海中牢牢建立起了靠谱的印象,朱氏对他深深信任,觉着老爷既然下定决心要做的,那真的能做成吧!
“夫人言重了,我是海儿的父亲,我岂有不为自己儿子打算的?为人父母者,当为其计深远啊!”林雪峰含笑道。
他心中踏实了,经过今日的说辞,想必朱氏是对此再无疑意,会极力支持自己的了。当然,在这个年代,夫为妻纲,自己若是不加解释,就对朱氏发号施令,想必温顺的朱氏也会遵从自己的命令。只是,作为一个受过现代文明熏陶的人,是做不出这种颐指气使,不尊重妻子的行径来的!而且,一个人不甘不愿地去执行命令,和自己满怀热忱地去做,这差异可是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