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想了想,问了更实际的问题:“哪个花钱最少?”
许东尧边走边认真汇报:“公交车一块钱,地铁两块,出租车十七八。”
“那我想坐地铁,地铁又快又便宜,我没坐过地铁。”
许东尧弯弯唇:“那就坐地铁。”
爸爸带她配了新眼镜,又有新地方可以去,林染就有点兴奋:“它有点儿荣幸啊,我们在众多交通工具中选择了它。”
许东尧侧目看看她,想说傻样吧:“可不,平时我都不给它面子。”
地铁口在碧珠澜庭那边,俩人路过碧珠小区门口的时候,许佳娆和江望刚进小区,四个人没碰上。
江望:“你哥干嘛去了,我给他发微.信也没回。”
许佳娆:“不知道啊,他这几天好像很忙。”
江望:“不是约会去了吧?”
许佳娆“切”了一声:“怎么可能,那得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我哥早恋呀,之前好几个班花跟他要手机号Q.Q号之类的都没成功。”
“也是,欧姝意那么好看优秀,他对人家都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许佳娆不以为意:“欧姝意好看吗?我觉得还行吧。”
江望不乐意听了:“是,你还觉得人林染丑爆了。”
许佳娆涨红了脸:“肤浅!那个林染是长得不错,不过我那天强调的是心灵,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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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东尧在自动售票机买票,林染站在他身边认真看,他塞了一张十元纸币,机器吐了两张票出来,还有六个一元硬币,许东尧整理好,递了一张票给她:“拿好,出站还得用。”
林染接过点点头,跟他商量:“回来如果我们还坐地铁,你教我买票行吗?”
少年心里一软,特别敞快:“没问题。”
结果她开心得什么似的,还跟他说了句谢谢。
许东尧瞄着她,傻样吧,这也至于高兴成这样?
然后自己嘴角的弧度咧到快挨着耳根子了,心想,行吧,跟她一起跑步、一起聊天、一起坐车确实也挺有意思的。
哪怕是坐反。
没错,俩人坐反了车。
原因是他想起来早上跑步的时候,林染说他手机里的歌好听,他就特意带了耳机,等车的时候有点儿无聊,许东尧就拿出耳机插上,两人一起听了会儿歌。
林染听的认真,还低头看屏幕上的歌词。
许东尧也听的认真,不过思想包袱更认真——
一起戴耳机听歌这种事是不是还挺暧昧的,可别让她误会他是有什么想法,故意安排的这么暧昧……
车来了,林染抬头询问,目光恰好与他两两相对,许东尧就在无措的慌乱中把她带上了这趟反方向的列车。
林染还挺兴奋:“所以不出站可以一直坐,也不需要额外买票?”
许东尧觉得,眼下坐反车的尴尬,一点儿不比“第一天跟她跑步被惨虐”的尴尬少。
“……对,不过要在两小时内出站。”
林染又拿起耳机戴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那我们多坐几站再回去吧,行不行?”
他的尴尬情绪退了不少,有点怀疑她在故意给他找面子,或者是想跟他多待会儿?想到后面这个理由,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想说你才多大啊你,身份证还都没办好。
许东尧:“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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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图书馆待了一下午,林染看完一本卡夫卡的《变形记》,是许东尧推荐的。
回去的时候,许东尧耐心指着路线图给她讲解购票步骤,林染如愿学会了用自动购票机买票,不过时间有些晚,下班的人多了,他们没有座位,就站在门口附近扶着把手。
从地铁站往盉江雅苑走的路上,他们讨论了很多有关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的问题。
林染:“你觉得,如果格里高尔没有变成虫,会跟家人一起好好过完一生吗?”
许东尧:“我觉得不会,即使他没变成虫,他也不可以生病、不可以失业、不可以有自我,否则他的家人依旧会抛弃厌恶他。可如果他始终是一只虫,但能赚很多钱,他的家人也仍然会继续虚伪地爱戴他吧。”
林染:“嗯,所以我觉得他变成虫呢,反而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没错,”许东尧转头看向她:“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他很可怜。”
“当然也可怜,但我想,既然真实的面目是没有一个人真的关爱他,面对死亡的时候,或许他很平静,因为世界不能使他留恋,所以可能在他心里,更多的感受是卸掉枷锁后的解脱吧。”
许东尧眼里的光闪了闪。
这部小说是初二他们几个一起补习作文的时候,老师推荐的必读本,之后要求每个人写一篇读后感,许佳娆通篇抒发的都是对“人变成虫后”的可怜可怕之情。
老师耐心引导,说拜金主义下的人们都病着,让她站在“钱”和“虫”的角度重写一篇,许佳娆得到启发,又写了一篇“医疗水平的不断进步最终可以解决更多疑难杂症,所以要大力支持医疗事业的发展”的读后感。
老师还没放弃,明确告诉这孩子跑题了,要以“人性”为着眼点,许佳娆觉得自己茅塞顿开,于是再写出一篇“人一定要对自己好,并且要对自己好上加好”的无法反驳的大作。
老师给出的中考意见是,抓紧在别的科目上下下功夫,争取拿满分,作文这块押押题,背背万能模板……
许东尧一直把林染送到19栋楼下,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袋东西来,递给她,林染很惊讶:“给我的吗?”
他点点头,夕阳的余晖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替他掩饰住了那抹不同寻常的绯色。他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带了点儿零食,我忘了地铁和图书馆都禁食,你拿回家吃吧。”
林染张张嘴,还没能说话,许东尧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酷酷地转身边走边说:“明早我在楼下等你跑步,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