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方年年坐在她身边,不小心看到她的手机界面,拨了一下她的丸子头,啼笑皆非:
“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唯物主义的小师妹了,怎么也相信这些?”
路柠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早上被噩梦惊醒的感觉,心脏像是背着她偷偷去坐了跳楼机,惴惴不安地放回她的身体里,还留下颤栗的余韵。
吓得她赶紧吸了一盒草莓酸奶压压惊。
“求个心理安慰吧。”路柠老神在在地说。
研究所里没人知道她和秦戍之间的纠葛,只当她是简单的黑粉,没必要再提起。
跑胶结束,路柠和方年年一起把凝胶从胶板上剥离下来,放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观察,上面显示出一道道宽两毫米、长一厘米左右的明胶带。
刚好排列成一个心型。
路柠呼吸一滞,总不会有这么巧合的预兆?
只听方年年新奇道:“诶,这次跑胶结果好奇怪啊,谁说咱们搞生物的玩不了浪漫,这多浪漫,爱她,就给她跑出心型胶带。”
路柠闭了闭眼,几个字像是从齿间咬碎了吐出来的:
“辣椒面撒隔壁。”
方年年正在对着实验结果拍照,乍一听这句话,回头看她:
“你看秦戍的新闻了?”
路柠:“没有。”
实验室的门打开,沈词安进来叫她:“小师妹,老陈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看到桌上的凝胶,沈词安挑眉:“预期结果是这样的?”
路柠边往外走边换下实验服,笑着说:“不是,所以师姐,实验又失败了,还是先找找原因吧。”
实验失败是常事,肯定什么意思也没有。
路柠舒了口气,没太当回事,先回自己的办公室放下实验服,从落地衣帽架上取下针织镂空绣花的开衫披在外面。
虽然是八月里,但是黎阳坝海拔高,再加上近几天下雨,气温跌破了二十度。
老陈的办公室也在二楼,路柠敲门进去的时候,他刚放下电话,示意路柠先坐,随即端起了不离手的保温杯。
“小柠,最近项目忙吗?”
老陈很少关心路柠的项目进展,因为路柠很让他放心,他手底下一共三个直博过来的学生,方年年和沈词安都面临延毕,让他操了不少心,反倒是年纪最小的路柠最靠谱。
因此,老陈这么一问,路柠还有些意外。
“没有那么忙。”路柠如是说。
“行。”老陈搁下茶杯,从桌边摸过平板电脑递到路柠面前,“你看看这个,过段日子,有个剧组要来黎阳坝拍戏,题材特殊,想从咱们研究所请一名顾问,其他教授的学生我不好出面安排,你师兄师姐再不抓紧毕业,我的科研经费都要烧不起了,我想了一下,没人比你更合适,刚好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你都那么久没好好休息了。”
文件上是这个戏的一些具体情况,好像还是个正剧,路柠一目十行地扫过,看到主演那一栏时,眸光稍顿。
她把平板电脑推回去,言简意赅:“我不去。”
没料想到路柠拒绝地这么干脆,老陈抿了一口浓茶,嘶了一声,他很尊重学生的想法,问为什么。
想着老陈也不在意娱乐圈的这些事,于是路柠挑明了说:
“老师,您看到主演是秦戍了吗?我不喜欢他,准确地说,我跟他有仇。”
老陈的确不懂娱乐圈,也不懂什么是黑粉,只是听到路柠不喜欢这个秦戍,颇为遗憾地说:“那可惜了,片方那边给的条件还挺好。”
路柠靠在宽大的座椅里,两手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来回画着圈,听见老陈这话,她微微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
“什么条件?”
老陈戴上老花镜,手指迟缓地在平板屏幕上点了几下,说:
“这次是正剧题材,播出反响好的话,可以让更多人关注到我们这个行业,而且拍摄期间,他们会给我们捐赠进口的实验器材。”
进口的实验器材啊……
六位数起步的好东西。
研究所的很多实验器材都已经老旧了,有时候一把移液枪都能让几个实验室来回找着用,科研经费有限,老陈不得不当一个铁公鸡,经常自掏腰包奶学生。
老陈还在发愁,只见路柠一改坚决的态度,双臂交叠端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十分从顺地抽走平板电脑,一双清亮的杏眸里闪着人民币的金光。
“没关系,遇见仇人我自己会躲,但是我跟小钱钱是好朋友啊。”
老陈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纪,着实不该让他再操这么多心。
路柠长舒一口气,心里给自己鼓劲加油,接下任务离开了。
老陈推了推老花镜,拿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林总,对,我们这边没问题了。”
-
千里之外,高楼林立,明媚的阳光在无数玻璃房外交织光线,织就光怪陆离的繁华商圈。宽敞明亮的大平层里,林诚翘着腿坐在吧台前,挂了电话,对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人说:“搞定了,研究所负责人那边已经同意把人给你。”
身为秦戍的经纪人,即将开拍的新戏是林诚经手的最大的项目。
秦戍仰躺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里,宽松的黑T挂在他冷白的锁骨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在听见林诚的答复时有一瞬的空荡。
随即,他绷紧了下颌线,修长手指划过屏幕,轻松结束了一局游戏。
扔下手机,手背覆上双眼,他的手很冷,给温热的眼皮降温,坚硬的伪装随着这个动作重新完美贴合在他身上。
林诚远远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最初见到秦戍时的样子。
破破烂烂的灵魂缝缝补补,勉强撑着那副过分精致的躯壳,对于林诚递出去的名片,他笑了下,答应得轻快:
“出道?可以啊,给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