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太过暧昧,林酝脚下一顿,把手机贴近了耳廓。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手机中传来:“亲爱的,你还真去找他啊!绑架这种鬼话你也信?”
接着是吴艾的声音:“两天没见着他了,他家里人也在找,说不定是真的,我得去看看。”
“也就是你心软。被绑架,那也应该是绑匪来联系你要钱,怎么会让肉票打电话来?”那声音轻蔑一笑,“林小少爷玩你的吧?”
吴艾的声音明显迟疑了:“不会吧,谁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
“怎么不会,”男声笑了起来,“谁不知道你那小未婚夫,看你看得紧,恨不得时刻贴在你身上。”
吴艾干笑了两声,没再说什么。
“对了,我问你啊,”那男声接着说道,“假设我和他都陷在火海里,同时向你求援,你会救哪一个?”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能假设吗?”
“不行,今天你就要说清楚,说,你救哪一个?”
四周的大火已经逼近,因为这个电话,本就希望渺茫的林酝已经彻底失去了逃出去的机会。
火苗吞吐,黑烟滚滚,化学药品发出刺鼻的味道。
他跌坐在墙角,艰难地小口小口地抽着气,把手机紧紧贴在耳边。
未婚夫的声音清晰地从话筒中传来:“当然是救你呀!林少爷有那么多人喜欢,让他们去救好了。”
似乎有亲吻的声音传来,但林酝已经不在意了。
手机从他手上滑下,落入尘埃。
火烧上来了,他却因心底里涌出的冰冷而颤抖,泪珠溢过眼眶,又立刻被炽热的火焰蒸发。
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他讽刺地弯了弯嘴角,却听见,似乎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喊。
“林酝,林酝……”
“小酝!”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方礼焦急的脸。
“怎么了?”声音嘶哑,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火舌舔舐的剧痛,林酝皱眉,拿手背挡住眼睛,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
“吓死我了!”方礼伸手扶他起来,“我进来看你一脸痛苦,可怎么叫你也叫不醒。”
他从一边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轻轻擦去林酝额头上的细汗:“你没事吧。”
“没事……”心里还残留着尖锐的痛,林酝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这是……做噩梦了?”方礼猜测,伸手拍拍林酝的背,“不怕啊,梦都是反的。”
递上那杯莫吉托,方礼突然想起来:“你哥也来了,具老板安排他坐了3A,离舞台最远的那桌。”
正说着话,门开了。一个酒保探头进来:“主持人说,要开始了,请林先生上台去。”
林酝掀开毯子站起来,接过方礼递过来的莫吉托喝了一口。
入口极酸,青柠汁混合着淡淡的酒精刺激着神经,让精致却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
方礼松了口气,推着他出了包厢。
酒吧里的气氛已经被主持人和DJ炒起来了,林酝一路过去,到处都是喧闹和笑脸。
音乐声震耳欲聋,他却觉得好像身周罩了个罩子,只能听见自己混乱的呼吸和心跳。
酒吧的前方有个小舞台,此刻灯光亮起,走上舞台的时候,他看见吴艾正抱臂站在台边,一脸隐忍。
灯光照亮了侧脸,从林酝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吴艾紧紧咬着下颌时紧绷的肌肉。
原来,求婚这件事,对你来说这么为难。
顺着吴艾的目光,林酝看向台下,是哥哥那桌的方向,隔着人群,似乎有目光向他投来。
林酝眯了眯眼睛,却见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青年站了起来,正在他和哥哥那桌之间,挡住了他的视线。
似乎是被那身白西装刺激了,吴艾一咬牙上了台。
台下传来哄笑声,林酝收回目光,垂眼看着男友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音乐声转为舒缓,林酝垂着眸子,身前的男人念书似的说着话,声音却似乎很远,听不清楚。
接着,眼前一亮,是吴艾打开了手上的戒指盒。
议论四起。
十克拉的大钻戒在舞台灯下流光溢彩,台下的虽然都是些二代,但这颗鸽子蛋近期话题度高,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林酝苦笑。
从吴艾掏出戒指盒的那一刻,他就认出来了,这是林家最大的竞争对手,郑乾珠宝国贸店的所谓镇店之宝,近期广告做得很大,标价七百多万。
他去看过,这颗钻石大是很大,但颜色大概在G和H之间,专柜里打光下看起来璀璨夺目,但到自然光下一照便能看出,钻石色彩偏黄,能瞒过一般人,却铁定瞒不过从小就把宝石当玩具的他。
眼光摩挲时,他居然发现,这块钻石靠近戒托的隐蔽位置还有一处切割失误,这会儿在舞台灯下,漏了一片光。
他能想象得出来,吴艾大摇大摆走进首饰店,让人拿出最大的钻戒,连证书也不看就直接刷卡的样子。
但凡能认真一点挑选,从小浸淫在珠宝行业的吴艾,就不可能买下这么一枚戒指。
原来连戒指都选得这么敷衍啊!
想起上辈子,自己接过戒指时的喜极而泣,林酝忍不住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秒钟。
“小酝,小酝?”周围的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吴艾还跪在林酝身前,双手举着戒指,神色里已经带着明显的不耐。
林酝垂下眼,又看了一眼那漏光的戒指,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把戒指带回工作室重新打磨的冲动,动了动嘴唇。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求婚。”